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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那章御史也是个有急智的,看着江若愚说了是家事,就道:“臣想请问吏部选部司的谢大人一句话。婕妤独宠,以致后宫失序,谢大人如何看的?”这话问得极为刁钻,谢显荣是昭婕妤的大哥,若是他敢顺着江若愚说一句:“此圣上家事。”便是以妹媚上,这一世在仕林的名声就毁尽了,若是这谢显荣狡猾一些,倒是好说无论家事国事,都是皇帝乾纲独断,只这样巧言令色,一辈子脱不了个裙带官儿,谁肯看重他。
谢显荣早知章御使不能放他过去,早有盘算,是以从从容容地出了列,也是跪在陛前,朗朗回道:“臣想请问章御史,昭婕妤可有罪衍昭婕妤若有不法事,臣亦当请圣上摒绝私爱,以全正道。只臣有件事不明白,要请教章御史,下官是昭婕妤嫡亲兄长,人所共知,便是昭婕妤有干犯,与情与理,下官理当避嫌,章御史问下官这话。章御史到底认为昭婕妤有没有过犯?若是婕妤有过犯,虽御史可风闻言事,下官也想知道,后宫事,章御史从哪里风闻来的?若是婕妤无不法事,那同章御史有什么干系?”最后竟是铮铮之声,脸色又带着些怒色,倒真似个为妹子发怒的哥哥。
一旁的江若愚见机极快,忙道:“谢大人此话甚是!还请章大人说。下官以为,章大人此举全是私心,求名罢了!”
章御史飞快地瞧了眼乾元帝,果然见乾元帝脸上不大好,便有些后。原是他前些日子得了指点,学那魏征做个诤臣,虽不能万古流名,也好名标青史。那人又说:“谢显荣何德何能?竟能身居吏部郎中之位,不过是为着妹子得宠罢了,当年玄宗以惠妃之爱,摈斥椒宫,继以太真,几丧天下。观前古邦家丧败之由,必始于宫闱不正。兄以此相谏,必称名矣。”若是章御史真听了这话,这般上书,可说全心为国,乾元帝捏着鼻子也得将奏章留下。偏章御史一边儿想要名,一边儿有怕真惹怒了乾元帝,名为就而己身先有祸,就将措辞改了,如此一来,便由公而私,全无立场,皇帝宠着哪个妃子,只要不涉及前朝,御史要管皇帝在后宫爱哪个妃子,也是笑话罢了。
李源立在朝上,直气得脸上胡须也微微抖动。这回是看着乾元帝实在宠昭婕妤宠得不像话,不过为着替那狐媚子解闷,就许冯氏那无品级的妇人,十日一进宫,更不用先朝见皇后,竟是全然不顾李皇后的体面。唐氏知道了,果然气得厉害,一时一刻也等不得,缠着李源要他就为女儿出气,李源叫老妻纠缠不过,只得与幕僚商议。
护国公府从前也养得十数个幕僚,为李源行军打仗做参谋。五年前西北一役,护国公世子阵亡,护国公又渺了一目,眼见得是不能再上战阵的了,也就将幕僚们遣散了,如今只生剩得三四个幕僚还在,其中有个叫做张子良的,自称是汉张良的后人,听着李源的话,因道:“国公爷,恕在下直言,夫人此计差了。且莫说佳人难得,便是得了佳人,她若是能占着圣上喜欢,又如何甘为人做嫁?莫说则天女帝了,便是前朝,也有懿贤贵妃逼得孝仁太后母子险些无有立身之地的例子在,要不是懿贤贵妃急病没了,只怕前朝就没了元兴帝了。此计行不得。”
李源听着倒也有理,又道:“张先生可有妙计?”张子良只笑道:“国公爷莫不是忘了,后宫前朝原是相通的。圣上嬖爱昭婕妤,宠擅专宫,使六宫虚设,又超拔昭婕妤的哥哥,到底不大合适。若是有个铁面御史肯犯言直谏,不敢想圣上从此改过,只要肯略略收敛,就好说昭婕妤失宠了。”
有这失宠的风声出来,未央宫中那些妃嫔们在昭婕妤手上吃了这些时候的亏,到时还肯放她过去吗?到时自有她吃不了的亏,皇后殿下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好。且此计之妙更在于,不需护国公夫妇,乃至李皇后出面,只需选定个肯为所用的御史,由护国公府的幕僚出面也尽够了。
李源将这条计策翻来覆去地推演了几回,倒也有理,便是事不谐,也不过白费些力气。不想他们计策虽好,却是选错了人,选了个眼大心空,虚有其表的章卓章御史,竟是将张子良预备得好好的奏本脚本抛却,自家又写了一稿出来。以至于一番计较都付诸了流水,李源只是扼腕可惜了回。到底他也是久历战阵的将领,不是个莽夫,倒也沉得住气不发生,不想,倒是有人不肯放他过去。
却见兵部尚书梁丑奴将李源瞧了眼,笑微微地道:“国公爷,皇后殿下是您女儿,您这般置身事外,仿佛不大妥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