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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举人看到卷子那一刻,也是心中发了一下子的愣。
他揉了揉眼睛,又仔细地看了半柱香的时间。
然后哈哈大笑起来,上天眷顾,如若不是囊中羞涩,他怎么会接到端王府的邀请,给顾玲珑当夫子,又怎么会,从顾玲珑的口中,听说到,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另一种新解呢?
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考前一晚,他还在四处查找历年的考题,没想到,竟是考前和白礼同说的这个玩笑话。
题目上只有几个大字:朝闻道夕死可矣。
可是经过白芷的间接点化,他已经知道,这道题,今年必然是牛党所出。
那么配上白芷的新解,正好能对上思路。
看来还是得从歌颂牛党的新政入手了。
崔举人心中一喜,顿时文思如泉涌。
下笔如有神。
科举在大梁也是继承前两朝的传统,实行的是一篇文章定终身。
开篇,立意,都非常重要。
好在崔举人在那天听完顾玲珑传达的论语新解之后,回去有感而发,写了许多的论作,有几句,他非常满意。
所以浓墨蘸满之后,崔举人慢慢开始写了起来。
”天下之道,在民为富,在国为强。”
”朝闻道,夕死可矣,乃圣人游于诸国而作,其中真意——”
崔举人是第一个答好卷子的,他走出考场,才发现,自己浑身上下,都是汗珠。
此时已近中秋,实在是不太热的,可见这一次超常发挥,用去了自己多少的精力。
这时候,白礼同也出来了。
他见到崔举人站在外面等自己,也是一愣。
他还以为,自己是最快的那一个。
没想到竟然是崔誉先出来。
”答得怎么样?”崔举人这样问道,白礼同一向是佼佼者,他不开口说些什么,脸色也并不难看,可见是不错的。
白礼同只淡淡回了一句:”不成。”
反正崔举人也不妄想自己能进殿试,中了进士能授予官职,就已经十分满意了。
像白礼同这样的骄子,嘴上说不成,往往下来就是第一名。
书院中糊名的几次仿考,白礼同都是这样。从前是看着白礼同身上的才气逼人,如今却觉得他有点儿假?
白礼同想了想,还是反问了一句:”你呢?这篇文章,我倒觉得是李党派系的手笔,李如松李大夫,曾做过一篇论述,专门讲过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注疏。所以,你千万别写牛党新政的内容。”
此话一出,崔举人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,他背上本来已经干掉的冷汗,突然又开始冒个不停:”你说什么?这是李党出的题?”
白礼同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扫了崔举人一眼:”你不会真的写了颂扬牛党新政的话吧?”
崔举人擦了擦冷汗,只管摇头。
”没有,万万没有。”
心却如同掉进了冰窟里一样,冰凉冰凉的。
看来今年秋闱中进士,是毫无希望了。
庐州家中还有老母,叔伯兄弟,等着自己光宗耀祖,这下子,该怎么办?
白礼同心里也是哼了一声,没想到这崔誉竟然是这样的毫无眼色,枉费自己还将他当作是同年,一起出入。
他若是没考取,日后官场上的得力朋友,又少了一个。真是晦气。
两人心各有所思,分手后,便各自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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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皖生没走,他还在京城待着,因为进了康王府探亲,被顾玉楼挽留下来住了住了许久。
他心里一直有个秘密,对着慕容氏察言观色了很久,才假说是身上不太好,要去医馆瞧病。
可是慕容氏大着肚子外面踱步,就是不肯松口让陆皖生离开康王府。
陆皖生没辙,才对着顾玉楼又是姐夫,又是王爷的。
因白芷交代的,慕容氏动了胎气,存了一些胎毒,怕过给未出世的孩子,必须得让顾玉楼陪着慕容氏在王府散步。
然后,又让顾玉楼对着慕容氏的大肚子说会话,一来是促进了亲子感情,二来也为了慕容氏能顺产。
白芷没办法保证在这个时代背景里做一个成功的剖腹产手术,只能利用一切的手段,来让慕容氏顺产。
慕容氏更是对白芷心存感激。
她一直认为,白芷也是故意的,她让顾玉楼不得不撇开一些庶务,陪在自己身边。
想到白芷吓唬顾玉楼时,顾玉楼一声不吭,脸色发白的场景,慕容氏有些想笑,心坎儿也很发酸。
自己本来不该怪他。
那日的事,是那个侧妃作怪,和他没有关系。
而且那个侧妃,也不是他做主要纳进来的。
而是长公主知道了自己在子嗣上和顾玉楼有冲撞,去太后那里说了几句,太后也就顺势给康王府安排了一个侧妃。
慕容氏不再回忆那些不愉快,反而看着陆皖生,冷哼了一声:”你少哄我,服侍你的丫鬟每日跟我汇报三回,吃穿用度,你面色红润,又有哪里不对了?
这话说的,陆皖生咬了咬牙:”姐夫,你看看慕容姐姐,好歹我大堂兄也是慕容家的二姑爷,我出去瞧个病,还要这般管束着我?”
关于慕容家的家事,顾玉楼也不愿意插手,打了个忙字诀,跟慕容曦说了之后,便直奔书房而去,幕僚果然在等了:”康王,这次秋闱果然不出所料,是牛秉中和李如松妥协的结果。”
顾玉楼翻了翻写着试题的书页:”哦?怎么说?”
幕僚思索了一会,才道:”因为坊间早就开始猜测,今年是牛党出题,还是李党出题,甚至还有人为此开了赌局,所以官家震怒,逼着牛秉中和李如松在这件事上和解。所以出了一道模凌两可的题目。这朝闻道夕死可矣,本来是李如松做过注疏的,可能都会觉得是偏向李党的题目,可是,今年主考,却是牛党的骨干,甄敏达。”
甄敏达?是了,这厮,前不久,说是老母病好,又被起复了,他腿脚不好,腿说是在家摔的。
甄敏达本来是刑狱的好手,却被牛秉中推到了这个高度。
只怕当不起这个责任。
顾玉楼想了一会:”周云意的家属,在南边安顿的怎么样?”
幕僚也没想到顾玉楼这样直白说起周云意的事,不敢说话。
顾玉楼轻哼:”怕什么?我那个皇帝哥哥,说不得早就知道是我指示的,只不过碍于四皇叔,现在动不了我罢了。”
”周云意也没说错,这不是天下大乱的征兆,是什么?端午汛桃花汛,淹死了多少人,淹没了多少庄稼,今年的冬天,只怕又要有多少人要被饿死,冻死。”
幕僚不再说话。
顾玉楼也不说什么:”算了,你继续说,科考改卷子的事。”
幕僚这才再次开口:”是了,也就是说改卷的主考是甄敏达,是牛党的人。牛党自然要取用那些锐意进取的年轻举子。只可惜,那些刻意拍新党马屁的卷子,文章都做的狗屁不通,要么是花团锦绣,要么就是为了吹捧而吹捧,能切中题中之义的,根本就没几个,倒是这一张卷子,听说极得甄敏达喜欢,王爷你看。”
顾玉楼取来读完之后,微微笑了:”倒是一团朴实,不过这道的新解,的确闻所未闻。”
”我那皇帝哥哥怎么说?”
”听说官家也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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