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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离了槐树胡同。
死寂的胡同尽头,李家庄园大门紧闭,门楣上挂着两个饱经风吹雨打已然苍白的破灯笼,在簌簌风中晃荡个不停。
聂小倩柳眉微蹙,站定在门前。
鬼宅鬼宅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有鬼。
人吓人吓死人,鬼吓鬼呢?
她倒是不担心被鬼吓死,毕竟鬼连真正意义上的心脏都没有,徒具其形,哪里可能被吓死。
没有推门而入,聂小倩缅怀了一番看看左右无人直接飘起,越过墙头。
庄园里头,依稀可见旧日的亭榭楼台,在月光下暗影幢幢,显得隐晦迷离。
踩着被落叶埋住了的石径,她拐过一方影壁,经过一潭破败的幽荷,走过长满了萧萧秋草的空庭,进了庄园大厅,飒飒西风吹来,附近洞开的窗棂被吹得啪啪作响。
在大厅里,聂小倩没有感觉到庄园里有什么特别阴沉晦涩的地方,顿时明白过来,这什么鬼宅,多半是道听途说的荒唐臆言。
因为是人见人怕的鬼宅,宅子里的物事都还一一保持着那个刀光剑影的晚上的原状,月光穿过漏屋,处处可见暗黑色的血迹。
聂小倩不是能够夜审阴日审阳的包青天,她连白天的阳光都见不到,自也无力查探李家惨遭灭门的真相。
穿堂过屋,她到了中庭的一间阁楼上。
站得高,望得远。
月色皎然,如梦如幻,这座庄园里最高的阁楼,风景独好。
聂小倩推开阁楼的门,看到楼里蛛网牵连灰尘满铺,柳眉蹙起来就是一拂袖。
呼,一阵阴风过处,焕然一新是不可能了,但蛛网尘土被吹拂一空,干净了许多倒是真的。
把一张倒在地上的绣墩扶起来,提到窗的条案前坐下,竹篮子的物事一一取出,整齐摆放好。
烛光点亮,水上砚台,浓墨妍开,纤指拈毫蘸得笔饱,抬腕就是笔走龙蛇。
风吹云动天不动,水推船移岸不移。
刀切莲藕丝不断,山高水远情不离。
巧解姻缘说善恶,万事悠悠当自理。
烟雨蒙蒙唱扬州,百年巧合话惊奇。
一路上斟酌了许久,聂小倩对于这一篇文早已是胸有成竹,笔墨一路滑将下来,就是一首八句抬头的行文诗。
或许有看官要问,鬼不是能夜视的吗,点灯岂不是多此一举?
殊不知月影星移,倚楼灯下,挥毫写书才有氛围。
《上错花轿嫁对郎》这部古典言情剧是聂小倩小时候看过的,可能是比较经典,也可能是童年的记忆往往比较深刻,剧情的大抵都还记得,其中或许有些疏漏,但这个无妨,只要整个框架大纲在,细节桥段完全可以自己来增补拿捏。
这诗里头讲的是初唐年间,那扬州城里,城北富商家的千金大小姐杜冰雁,城东武师家的闺女李玉湖,因为各家的因由不得已出嫁。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,两家为各自的女儿置办了相同的嫁衣,还是在同一天出嫁。
两女出嫁途中恰逢大雨,避雨仙女庙,巧遇相识,各诉衷肠各说心酸,知道了对方,一个嫁的金州巨商齐府的三公子,是个要冲喜随时翘辫子的病秧子,一个未来的夫君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,是已经克死了多位正妻的当朝宠臣。
两人感同身受各悲命苦,遂义结金兰。只是雨停之后慌乱之下,两人拿错了盖头,然后错上了花轿,由此引出的两段曲折离奇,纵横交错的爱情故事。
因为没了肉身的疲惫苦累,聂小倩依着有如泉涌的文思,勇猛精进,直至雄鸡晓唱东方之既白,才有些不舍的放下笔来。
正是:有形无影透人怀,逢秋桂花倍绰开。就地撮将黄叶去,入庄写出奇文来。
当然,李家庄园从此被鸠占鹊巢,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