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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夷做了一个梦,梦中孙周一身是血,她猛的惊醒,冷汗淋漓,“孙周?”
她低呼一声,身边没有他的影子,小奴急步而入,立于纱帐外,“美人醒了?”
“君上呢?”
小奴道,“君上还在书房。”
“嗯。”辛夷轻嗯一声,“现在几时了?”
小奴道,“子时。”
辛夷再次躺下,却觉心慌,于是干脆挑起纱帐,“扶我去书房。”
“喏。”小奴拿来衣衫,为辛夷穿戴……然,行至门外,险些被门槛绊倒,吓得众奴跪了一地。
“无碍,是我自己不小心,你们起来吧。”
小奴们躬身前面领路,辛夷深吸一口气,朝侧殿的书房而去。
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辛夷回头,但见子袄等众多护卫扶着一人急步走来,那人全身以黑色披风遮掩,不见其容,辛夷只觉心口一沉,急急迎了上去。
“子袄?”
子袄没有说话,神色沉重,一行人快速将那人扶进了寝室,辛夷跟随而至。
“守着外面,任何人不得入。”只听子袄吩附,辛夷脸色大变,入了内室,那人竟是孙周。
“孙周?”
辛夷扑了过去,见他身上的鲜血,顿时泪流满面。
“孙周?”她紧紧抓着他的手,不敢相信,适才还好好的他,怎么一觉醒来,就成这般。
“怎么回事?到底怎么回事?”她忍不住大声责问,荚等人跪了一地。
孙周己然晕迷,嘴角挂着鲜血。
“快去请医者。”护卫奔出。
“慢。”辛夷道,“不可张扬。”
接着,辛夷又下令,“去请智赢,赵武。”
又有护卫飞奔而出。这时,荚才哭泣着说出主子中毒之事,辛夷深吸一口冷气,早有小奴打来温水,辛夷取来帛帕,为孙周拭擦,“君上之事,暂不得外传,违令者立斩不赦,子袄派人守住殿门。”
子袄拭着泪,强忍悲痛退下,辛夷难受得要死,却镇定安排这一切。
片刻,医者寻来,见此大吃一惊,来不及询问,急急放下药箱,上前把脉。
内室众人被屏退,只余荚与几小奴,护卫皆护在门口,个个神色严峻,如遇大敌。
医者不停的拭着汗水,辛夷焦急的看着孙周,他的脸白如雪,眉头紧皱,似极为痛苦。
“怎么样?”
辛夷问向医者。
医者摇了摇头,再次将手放在孙周碗上,辛夷咬着牙,泪水根本止不住。
约一盏茶的时间,医者惊道,“君上之脉乃中毒之兆,然,此毒,臣从未见过,不似鸩那般强烈,却又深入血脉之中,这……”
“那究竟是什么?”
医者拭了拭汗,跪于榻前,“臣也不知,臣有罪,臣有罪。”
辛夷气得不行,猛的站起身子,“那君上现在如何?”
医者苦着一张脸,“君上,君上随时都有性命之忧……臣先为君上准备解毒汤药,再去翻阅医书,寻根治之法。”
“什么?”随时都有性命之忧?辛夷听言,一个踉跄。
“美人?”有小奴急时扶着她,而荚早己瘫倒在地,张大着嘴。
这时,外间有脚步声传来,“君上怎么了?”
正是智赢与赵武。
辛夷甩开小奴,迎了上去,“两位大人,一定要救救君上。”她己泣不成声。
二人惊鄂不己。
这一夜,注定众人无眠……
智赢与赵武了解情况,于偏殿商议政事,二人神色严肃而悲痛,刚平了内乱,晋蒸蒸日上之际,怎会发生这样的事?实在让人难以接受。
辛夷一直守在榻前,目不转睛的看着他,泪水早己流尽,她无法来形容此刻的心情,适才的镇定乃强装,待臣工一到,她便彻底的“倒”了下去。
医者送来汤药,他无法咽下,她以口相喂,她有孕在身,碰不得那些,可如今,她还能顾得了自己?他的命,便是她的命。
然,进药一个时辰,他仍没有醒,辛夷便这般守着,期望着,祈祷着,一颗心咚咚直跳,如站在高高的悬崖,随时会粉身碎骨。
“美人?”
身后响起了赵武的声音,她猛的转过头来,“怎么样了?可有想到法子?”
赵武看着她,一阵心痛,“臣己派人去寻最好的医者……”
“最好的医者,不都在宫里吗?”辛夷嘶哑着声音,此话是何意?
赵武只觉心酸,“咚”的一声跪下,“美人……”哽咽两句,便不能言语。
辛夷心觉不妙,起身来到他面前,双眼通红,低声道,“说实话。”
赵武朝她行了一礼,伏身于地,“君上凶多吉少……如今,须扶公子彪即位,恐朝中生乱。”
什么?辛夷听言,当场怔住,久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“美人……公子彪还需要美人……”
“住口!”辛夷一声厉吼,上前抓住赵武领子,“谁说他凶多吉少?谁说的,是医者吗?适才我便要治他之罪,把那庸医处于极刑。”
“他明明还好好的,他还嘱咐我,好生休息,不要累了孩子……我只睡了一会儿,一小会儿。”
“他说过,要寸步不离我,要为我的孩子打造一个盛世,赵武,他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,是不是?”
赵武忍不住流下泪,这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子,轻轻哭泣,“然,君上不是。”
“如此,他怎会凶多吉少,你告诉我,这是一个计谋,是他设的计谋,就如,对付公孙稷那般,是不是?”
赵武不能回答,他也希望这是一个计策,是君上瞒了所有人的计策。
可是……他紧紧抓上辛夷的手,“辛夷……,此毒,不知是何物,臣适才己审问栾姬,她承认是她所为,她是要与君上同归于尽。”
赵武继继续续的说着,“此毒无解,医者只能保证君上三月之命,三月之后,君上便会……”赵武说不下去,“辛夷,为了公子彪,为了腹中之子,你要保重呀。”
“不!”辛夷一阵惊呼,“我不要听这样的话,你说过会护我周全,如今孙周有危,我岂能安然无恙?如此,你当初之言,实为匡我?你堂堂晋国之卿,岂能言而无信?”
“我……武,至死也会护你周全。”
“那就救活孙周,只要他活着,我才能活着。”
“辛夷!”赵武悲痛不堪,又自责,如今,他束手无策,就如数月前被公孙稷关押。他看着她,她的目光透着期望,依赖,她从来没有这般无助,这般需要他人相助,可偏偏他无能为力。
赵武缓缓低下头,不敢直视她的目光。
辛夷放开他,摇着头,目光忽尔痛苦,“你与孙周皆言而无信,皆言而无信。”她喃喃开口,踉跄后退。
“辛夷……”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,她一怔,猛的转身,但见孙周己经苏醒,她大喜,飞奔于榻前。
赵武也抬起头,起身侯在一侧,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君上。
“孙周?”辛夷握住他的手,哽咽着,“你醒了,你终于醒了。”
孙周缓缓睁开双眼,挣扎着抚上她有脸颊,“别哭,按赵将军之言,扶彪儿即位。”原来,他都有听见。
“不,我不。”辛夷哭道,“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?”
孙周嚅着唇,呼吸极为困难,他目光含泪,“对,对不起……”
“不,你会好的,一定会好的,你说过,在我怀上彪儿时,你未尽夫君之责,如今我腹中之子才三月,你难道又要弃之不顾?”
孙周听言,眼眶涌上泪水,想说什么,却难以开口,只得摇了摇头,随即看向赵武,“赵将军?”
“君上。”赵武跪于榻前。
“照顾她们,辅助彪儿,不得违令……”
“臣,遵旨。”
辛夷奔溃大哭,孙周连喘两口粗气,再次吐出一口鲜血,又晕了过去。
“快传医者。”赵武大声吩附。
辛夷急急拿出帛帕,拭着他的嘴角,突然,她猛的起身,“我不会让你有事,绝不!”
言毕,突然冲出内室,“辛夷?”赵武惊呼,急令护卫跟上。
辛夷一路急行,来到牢房。
一间晕暗的石屋,能见一人躺在杂草上,四周散发着恶心的臭味,辛夷令狱者打开牢门,两三步冲上前去,抓起那人的,“孙周中了何毒?如何解?”
她不停摇晃着的那人,蓬头垢面,满身血迹,正是栾姬,此前,她己受过酷刑,身上又中了毒,己是奄奄一息。
她睁开了双眼,见是辛夷,嘴角露出笑意,虚弱的说道,“我留着这口气,便是等你,你终于来了。”她呵呵一笑,“是不是他快死了?”
辛夷红着眼,是怒,是恨,“你为何要这样做?就因他不爱你?”
“是。”栾姬突然提高了声音,“我为他做了这么多,最后,却被他弃之不顾,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我,那怕有一点点,那怕有一丝情意,我也不会。”栾姬咳嗽起来,吐出一口鲜血,“他一直都在利用我,从我入宫的那一天起,他从来没有对我真心过。”她笑得凄惨,笑得痛苦。
辛夷深吸一口气,“你错了,他对你并非无情,他几次提出送你出宫,是你不珍惜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栾姬又是一阵大笑,“出宫?送我出宫,只是为了讨你欢喜,可我偏不,我便要夹在你二人中间,我恨,我曾经当你为友人,而你却背叛我,与他暗踱陈仓。”
“如此,你该恨我,你要杀的是我,为何要害他?”
“因为只有他死,我才能真正陪在他身边,只有他死,你才会伤心欲绝,生不如死。”
辛夷听言,扬起手,“啪”的一声,打在她的脸上,栾姬扑倒在地,又猛的抬起头,含笑的看着她,“你以为你得到了他吗?此毒无解,当初是栾书送我毒害于他,我藏了下来,为了他,我出卖了栾书,至栾氏败落,想不到,事隔数年,此毒还是要用在他身上。”
栾姬笑得疯狂,“这是他该得的,他弃我,我偏偏要与她绑在一起。”
“休想。”辛夷欺身上前,再次提起她的领子,“你若说出解毒之法,我饶你一命,否则,我便将你挫骨扬灰,连死也不得全尸。”
栾姬听言,瞪大着双眼,“我是君上之妾,要入公室之墓……”
“做梦。”辛夷在她耳边恨恨说道,她从未如此心狠,“不仅是你,栾氏所有族人,老少,一个不留,从此,世间再无栾氏一姓。”
“辛夷,你敢?”栾姬惊恐的睁大着双眼。
“你看我敢不敢。”辛夷把她一推,闭了闭眼,“如此,你还不说出解毒之法。”
栾姬缓缓再次撑起身子,“解毒之法?栾书只给了毒药,又岂能给我解毒之法,哈哈……杀吧,将所有人都杀光,哈哈……”
辛夷紧紧握着拳头,踉跄的倒在牢门上,她不肯说,她是真的不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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