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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说归听说,这没亲眼瞧见总有些不信,这瞧见了,真给安然的厨艺震住了,厨艺谢一娘也学过。

    因自己姿容并不出挑,她娘便努力让她博个贤良之名,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,着力教导她三从四德,针线女红,甚至厨艺。不说多厉害,至少能做几个拿手菜,娘给她选的这条路,如今想来真是颇有远见。

    谢氏虽是世族大家,这么多年来的荣耀,说穿了靠的就是联姻,从端敬太后到王妃,乃至江南总督上官义的原配,莫不出自谢氏一族,也带给了谢氏一族数十年的家族荣耀。

    故此,族内对女子比男丁更重视,尤其姿容过人的女子,便会着力培养,谢一娘在众多姊妹中,容貌资质都不算出挑,但因其母是正经的大房夫人,地位尊贵,也备受重视。

    可惜到了谢一娘这一辈儿,谢家已经势衰,几位谢氏出去的女子虽得了尊贵的地位,甚至端敬太后还得到了帝王之爱,却早早薨了,以至于谢氏刚迈入鼎盛时期,跟着便衰败了下去。

    随着王氏一族势力的急速攀升,谢氏的地位愈加尴尬,这么大的家族,没了支撑,就如失去了顶梁的大厦一般,风雨飘摇,时刻都可能坍塌。

    这还不是最难的,最难的是没有银子,要勉力撑着世族的面子,各处里的银子流水一般往外使,这般坐吃山空,哪里顶得住。

    即便谢氏也有些生钱的庄子买卖,却因不善经营,并无太多进账,加之族里纨绔子弟众多,不出几年,便已捉襟见肘。

    谢一娘堂堂谢家的千金小姐,在娘家的时候,自己的衣裳鞋子,乃至屋里的帐子等物,都是自己做的,府里的针线房早扯了,各房的针线也都归了各房自己打点。

    说句心里话,真正过上不愁银子的日子,还是在嫁进安家之后,也得说,自己的运气好,没生的太出挑。

    自己那两个最出挑的堂姐都被送进了宫,一个刚进去没几个月就不声不响的死了,听说是得了什么急病,家里赶去的时候,连尸体都瞧见,就是一坛子骨灰,拿回去葬了拉倒。

    另一个虽被皇上封了美人,却也不大受宠,年上谢一娘回家,听她娘提过一嘴,说那位堂姐过得不大好。

    这宫里到处都得使银子,那些嫔妃指望的莫不是娘家往里送,谢家如今不比当年,哪来的这么多银子,没银子,自然打点不周全,在宫里的日子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为这个,大娘还特意过来,跟自己说了许多拜年话儿,话里话外的是想自己帮帮堂姐,谢一娘不禁冷笑,当日自己嫁进安家的时候,可记得这母女俩的刻薄话呢,说自己嫁给商贾之家如何云云,如今却让自己来接济她们,想什么呢。

    嘴上应承了几句,便为难的道,自己嫁的是安家二老爷,安家的买卖虽多,却都是大老爷一人置下的,虽说不缺银子使,若动大钱也做不得主。几句话推脱了,瞧着当时大娘的脸色,心里解气非常。

    谢一娘也是在嫁给安嘉言之后,才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好,丈夫少年得志,品行端正,更有安嘉慕这个强大的大伯在后头撑着,要银子有银子,要关系有关系,方使得丈夫的仕途一帆风顺,年纪轻轻便坐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。

    再瞧瞧那些跟自己差不多的夫人,哪个不为了银子发愁,谁不知道,这官做的越大,银子使的越多,要不,怎么来的那么贪官,说白了就是逼得。

    官越大使银子的地儿越多,人情来往,府里上下,哪里不要银子,指望那点儿俸禄,可是笑话,不贪怎么支应的开,可贪了,一旦事败,丢官罢职都是运气,抄家灭族也有的是。

    正因为丈夫为官清廉,才被皇上赏识看重,一路提拔到如今的高位,谢一娘相当清楚,若没有大伯,没有安家在后头戳着,就凭她们夫妻,早撑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虽安家有万贯家产,却都是大伯一人挣的,说到底都是大房头的,只因大伯疼两个兄弟,才不把银子当回事儿,始终囫囵着过。

    侍郎府跟冀州的安府一样,各项挑费都归在了公里一总的算,才能过得如此从容,加之丈夫虽是安家二老爷,大伯却始终未续娶,嘉树也未成婚,整安家就她一个女主人。

    因大房没有正头夫人,许多事大伯就交给了自己,就如管着这个京城的宅院,这是让谢一娘最为满意的地方。

    而安然的出现,打了谢一娘一个措手不及,连点准备都没有,这安家有了正经的大房夫人,自己这个二房头的夫人,自然就做不得主了。

    好在安然出身低微,跟自己有着天地之别,虽嘴里跟丈夫埋怨,大伯不该娶个丫头进门,心里却是庆幸的。

    前头听说上官瑶有意下嫁,可让她好些日子没睡着觉,真要是总督千金成了安家的大房夫人,自己的嫂子,那自己往哪儿摆呢。

    却怎么也没想到,这个看似地位低贱的丫头,却是鼎鼎大名的大厨,且出身虽低,做事倒颇有章法,出手的见面礼,生生就把自己比了下去,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年成亲见嘉树时,给小叔子的见面礼,跟安然的一比,着实太过寒酸。

    所以,安然这见面里送的虽贵重,却反而讨了嫌。也逼得谢一娘不得不主动过来示好,可示好归示好,心里什么滋味,也只有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若是之前还有那么一丝侥幸,如今亲眼瞧见安然的厨艺,这点儿侥幸也烟消云散了,而且,谢一娘敏感的发现,这位大嫂,即便出身低贱,年纪不大,仿佛不如自己之前想的好对付。

    谢一娘心里比谁都清楚,府里的下人是个什么德行,对于丫头出身的安然,必不会太恭敬,以至于,出现今儿这样的事儿,也在谢一娘的意料之中。

    以她想,遇上这种事,安然只会有两种反应,一种是暂且忍耐,以图后招儿,一种是跑回去跟大伯告状。

    若她隐忍,底下的人便会觉得她好欺负,就会越发变本加厉,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在京城待不下去,早早走了拉倒。

    她若寻大伯告状,以大伯对她的喜欢,必然会发怒,然后出手料理了这些下人,不过,心里说不准也会对这位新夫人有些微词,毕竟作为一个当家主母,连内院里的事儿都料理不明白,还要跑去跟丈夫告状是非常丢脸的,这样的人怎么当安家的主母?

    且,这府里可都是安家的老人,若因为新夫人撵出去,让别人怎么想,心里不定也会恨上安然,却会因此更想到自己的宽容。

    所以,无论安然是这两种的哪种反应,对自己都没有损失,反而会让自己受益,可谢一娘怎么也没想到,安然会直接找了她过来。

    见识了她的厨艺,谢一娘不明更为担心,她的厨艺如此精湛,若是在这次厨艺大比中真赢了御厨,谁还会关心她是什么出身,到时候,自己这个安家二房头的夫人,谁还当回事。

    谢一娘越想越觉得不妙,却也不露声色的装作不知道:“怪不的外头人都说大嫂厨艺精湛,今儿一见,真让一娘长见识了,难为大嫂年纪轻轻怎练的这般本事。”

    安然:“我本来就是厨子,而且,也喜欢做菜,这什么事儿喜欢就不觉得难了,这里油烟大,恐熏着弟妹,咱们院子里说吧”说着挽着谢一娘出了厨房。

    那婆子一见两人出来,对着谢一娘就跪了下去:“夫人可要替老奴做主,老奴着实没说什么,不知怎么,大夫人就恼了起来。”

    谢一娘假装刚知道此事:“你这婆子倒是嘴刁,这般说,莫非是说大夫人无辜冤枉你不成。”

    “老奴说的句句是真,大夫人问老奴二老爷喜欢吃什么,想老奴常年在这边宅子里,也不伺候二老爷吃食,哪知二老爷的喜好,大夫人又问大老爷,老奴想着,大夫人先头既在冀州兰院里当过差,又是个有名的厨子,怎会不知大老爷喜欢什么,便说了句不知,大夫人就恼了。”

    谢一娘脸色一沉:“放肆,还要胡说,什么兰院?什么厨子?你在这边厨房管事,大夫人问你,难道不该,你倒反过来问主子,却是哪里的规矩,莫不是瞧着大夫人刚进门好欺负,故意为难主子不成。”

    “老奴可是不敢啊,老奴有多大的胆儿,敢难为主子啊,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罢了,哪想就戳着了大夫人的肺管子,老奴冤枉啊,夫人你管着这边好些年,您是知道老奴的,老奴可是个最知道规矩的人。”

    安然暗暗冷哼,还真是一出好戏,这婆子话里话外的,就没把自己当回事,还刻意提起兰院,更是明明白白的讽刺自己,别在他们跟前摆夫人的架子,他们知道自己的底细,而谢一娘这几句话,看似呵斥,仔细想来,每一句都另有深意,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挑事儿找茬儿的人。

    安然不想跟谢一娘弄僵,因为很清楚安嘉慕对两个弟弟的感情,安嘉慕这个人看似精明,有的时候却不然。

    他能对外人狠,对外人使手段,所以在生意场上能纵横裨阖,所向披靡,却一旦涉及自己的家人,却又格外宽容,甚至没有原则。

    当然,嘉言跟嘉树这个两个弟弟都是相当懂事的,也从心里认可了自己这个大嫂,可谢一娘却不同,如果说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觉得她不简单,不和善,是错觉的话,那么现在,她非常肯定,谢一娘并不欢迎自己这个大嫂。

    哪怕她笑的再和善,样子再恭敬,也藏不住心里那份厌憎,自己哪里碍着她了,安然实在想不通。

    不过,既然如此,自己还客气什么,之前想维持原状,是觉得自己在京里待不了几天,这边儿让谢一娘管了这么多年,就让她接着管好了,如今看来,自己太想当然了。

    而且,自己退一步,她就会进一步,自己如果这一次隐忍下来,以后还会有更离谱的事儿,而自己如今不止是安然,还是安嘉慕的妻子,是这宅子里名正言顺的主人。

    这些人都是宅子里的下人,说白了,吃着主子的,还反过来欺负主子,这样的刁奴,若不严加惩处,真当自己是摆设了。

    本来安然请谢一娘过来,是想给她个面子,若她知事,二话不说把这婆子撵出去,那两人之间还有的说,如今却没这必要了。

    安然冷笑了一声,看着那婆子开口:“你若是弟妹府里的人,规不规矩自当问弟妹,如今却是在我府里,问弟妹作甚?莫非弟妹有千里眼,你在这边府里犯的错,弟妹在侍郎府就知道了不成。”

    谢一娘脸色一变,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好听,安然却陡然话音一转:“虽跟弟妹才见了两面,却常听嘉慕提起弟妹,未嫁之时便贤名远播,最是贤良淑德,可弟妹的性子再好,也不是你们这些刁奴随意攀扯的,把这里当成了任你们胡来的地方就想差了。”

    安然这句冷到了极致,小脸忽的板了起来,竟让那婆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,大概是没想到安然会如此强硬,忽觉不妙,忙求救的看向谢一娘。

    安然:“今儿是因二弟在这儿,请弟妹过来,一家子在一起吃顿便饭,却不是让你攀扯的。”跟旁边的仆妇道:“去跟管家说,若是外雇的结了工钱,若是买进来的,我发个恩典,把卖身契还了她,让她另谋生路去,我这里用不起这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仆妇应一声去了。

    那婆子一张脸顿时惨白,这安府的差事又清闲,又有油水,往哪儿找这样的好差事啊,更何况,自己一个人还罢了,自己男人,家里的俩小子,可都在安家当差,自己若这么出去,自己男人跟俩小子的差事只怕也保不住了。

    如今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,之所以敢这么给安然小鞋穿,就是因为知道安然的底细,自己有个老姐妹在冀州的兰院当差,去年自己回冀州探亲的时候,听老姐妹们说起这丫头爬床未果,被大姨娘发落到外厨房的事儿,当个笑话说了半天,说这丫头是个极没算计的蠢丫头,这才有了底。

    虽说不知怎么就成了大夫人,到底没瞧在眼里,凭啥这么个蠢丫头都能当自己的主子呢,心里这一不平衡,自然不会把安然当成主子,却忘了,便心里再不忿,安然之前身份再低微,如今被大老爷三媒六聘的娶了回来,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夫人,发落自己不过一句话的事儿。

    想明白了,忙膝行几步到了安然跟前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:“大夫人,大夫人您大人大量,别跟老奴计较吧,是老奴错了,老奴忘了规矩,您打,您骂,您罚,老奴都愿意,您就是别赶老奴出去,老奴一家子都指望着差事吃饭呢,老奴再也不敢了不敢了……”说着,咚咚的磕头,额头磕在院子里的青石砖上,血立时便渗了出来,瞧着可怜非常。

    见安然不言语,那婆子忙又求谢一娘:“夫人您就帮老奴求求情吧。”

    谢一娘道: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。”却一脸不忍的看向安然:“大嫂,这婆子虽怠慢了大嫂,念在她是府里的老人,又这般可怜,要不,就饶了她这回,发落到外院做粗活也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安然却笑了:“弟妹还真是菩萨心肠,既然弟妹开口了,嫂子也不好驳弟妹的面子。”

    谢一娘刚要松口气,却听安然道:“只不过,我这人自来最怕麻烦,下人不听使唤,可没得闲工夫□□,你大哥也知道我的性子,举凡下人犯了错,一概撵出去了事,如今弟妹既说了情,可见这婆子的确是个能干的,这般撵出去也可惜,倒不如这样,我今儿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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