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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确怨恨着程嘉溯,恨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相信我,反而将我停职。是他拒绝了我和他一起顶着风雨前行,违背了曾经的诺言。
但我并不像恨钟楠那样恨他。钟楠是一边对我甜言蜜语,一边和我的朋友滚在了一起,行事令人恶心。而程嘉溯,他的不信任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。
所以,我希望钟楠万劫不复,却不希望程嘉溯遇到麻烦。哪怕我们以后没有机会再在一起,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很好——当然,我也必须洗清自己身上的污水,恢复清白。
与程嘉溯的一切联系渠道都断掉之后,我只好出下策,与刘阿姨联系。但刘阿姨只是程嘉溯的保姆,她对郑夫人与程嘉溯十分忠心,先前待我不错,是因为程嘉溯喜欢我。
现在隐隐传出我背叛程嘉溯的消息,她非常生气,并不愿意与我多说。这也是她的自保之道:绝不在主人家的事情里掺和太多。
我没为自己多解释,只是提醒她转告程嘉溯,公司里一定还有一个内鬼。只是,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我在为自己狡辩,刘阿姨默默听完,便挂掉了电话。
我叹口气,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,万一她觉得我说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,不告诉程嘉溯,那就麻烦了。
犹豫了一下,我决定再做一件事情,双重保险,以保证程嘉溯能够收到我的提醒。做完这件事,无论结果如何,至少我就心安了。
青旅常备免费纸笔,是为了供旅途中的年轻人怀念那些纸笔寄情、鸿雁传书的日子,分外浪漫。
我怀着一点也不浪漫的想法,从前台拿了几页纸,一支笔,还有一个信封。女老板笑眯眯:“哎呀,你可真悠闲!”
我在她家店里住了小半个月,每天无所事事,不是去越城图书馆看书,就是在博物馆消磨时光,仿佛并不存在经济压力,只是来放松自己的。
我对她笑笑,没有接话。他们做生意的人,即便有自己的个性,大部分时候还是左右逢源的。我心里苦闷归苦闷,却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,向别人倾吐苦闷并没有用,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。
所以,女老板暗示过可以聊聊,被我婉拒之后,她便不再提这一茬,不过还是想拉着我融入几个长住旅客的圈子。
几名长住旅客都是有故事的人,有时候会凑在一起玩牌,他们是很有趣的人,但我无意加入他们的圈子。好在女老板开店见过各种各样的怪人,我不过是其中之一,几次邀请未果之后,他们也就不太在意了。
回到房间,我斟酌着写了一封信。程嘉溯能断绝一切电子化的联系,但最基本的邮政网络依旧是畅通的。之前我陷入了思维盲区,自以为无法提醒他,但想通以后,我发现能提醒他的渠道并不少。
这封信里,我详细说明了我和侯轻白有限的几次交往里发生的事情,包括所有我能记得的对话的细节。此外,我还列举了一系列我不可能和侯轻白勾结的理由,最后一再提醒他,除我以外,唐韵内部一定还有一个真正的内鬼。
就是这个内鬼,泄露了实验数据。程嘉溯针对轻白集团“Time”项目的很多动作连我都不清楚细节,但轻白集团轻松避开,从容应对,也就意味着,这个人在程嘉溯的管理层里,比我更加接近核心。
实际上,可供怀疑的人选并不多。我甚至怀疑,程嘉溯就是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左膀右臂们,才顺水推舟地选择让我成为被怀疑的对象。
我摇摇头,驱走这种黑暗的想法,把注意力放在信上面。我克制自己的情感,让信尽量显得冷淡和条理清晰——如果放纵感情,我怕几十张纸都写不完我的委屈。
细细检查了两遍,又抄写了一份,我把两封信分别装进信封里,另外找了一张纸写下一个地址,到前台找女老板,请她帮忙抄到信封上:这是为了避免我的笔迹被认出来,这封信直接被截留或是被扔掉。
女老板看清那个地址,有点惊讶,但没有多说什么,更没有旁敲侧击。她写完地址,还顺手帮我贴了张邮票上去,又给我指了邮筒的位置。
第一封信的收件人是安然,假设安然是那个内鬼,他会截留这封信,但第二封信会送到程嘉溯的别墅。而如果安然不是内鬼,那么程嘉溯将能够同时收到两封信,无论他是否信任我,他会懂我的意思。
两封信投出去以后,我轻松了不少,恰好女老板自治了红豆冰请大家吃,我也从善如流地和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,吃着冰碗看电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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