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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起笑的人是谁?又是谁说,没有我们,青春很苍白?原来,我记得的那个人,竟然不是你!”他话音落下后,四周为之一静。

    辜徐行缓缓垂下眼睛,不让人看清那里的神色。

    辜江宁粗重的呼吸夹杂着异样的声音响起:“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?撇开我不谈,说说以沫,这么多年里,她每天从不间断地练格斗术,就是为了有天能为你做些什么;这么多年里,她每天都在认真学习,没一刻敢放松,就是因为她答应过你要每门课都考九十分……她从没说过她想你,可是你问问她,为什么每次都走在我背后?为什么?因为我的背影很像你!”

    闻言,宁以沫的肩膀重重地颤了一下,神色复杂地看向辜江宁。

    良久,辜徐行抬起头来,望着他淡淡说:“你说完了?说完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在他转身之际,辜江宁吼道:“辜徐行,你浑蛋!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浑蛋!”

    正稳步向前走着的辜徐行忽然顿住脚步,没有回头:“辜江宁,觉得物是人非的,并不是只有你!”

    回到家时,夜已有点深了。

    辜徐行疲惫地将手里的书丢在客厅桌子上,一言不发地去了浴室。

    将淋浴开关拧到最大,他仰面站在花洒下,热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,流过他紧绷的身体,热水的温度让他僵冷的四肢再度复活。

    他单手覆上双眼,略作停留后滑上头顶,他在热水中睁开微微泛红的眼睛,重重地靠在浴室的墙壁上,只有在这种密闭空间里,他才可以卸掉全部伪装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他关掉水阀,取下自己的浴袍系上,倦倦地打开浴室的门。不料刚一开门,就见宁以沫低头站在浴室和洗手间相接的狭窄甬道里。

    门开的瞬间,宁以沫应声抬起了头,迎着他的目光看去。

    这是这么久以来,宁以沫第一次有勇气正视他。

    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透着热气蒸蔚出的潮红,嘴角处隐隐有些淤青,因来不及掩饰,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,透着些茫然忧悒,甚至于脆弱。

    他索性也不再掩饰,直勾勾地盯着她看,那目光倒像是一种诘问。

    一滴热水颤动着从他的长睫上滚落,他的眼睛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宁以沫移开眼睛,慢慢地说:“哥哥,今天的事,我代江宁哥跟你道歉,真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辜徐行木然不动,只是那样紧紧盯着她,浴袍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,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,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喉头动了动,他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宁以沫站在满室氤氲的水汽里,缓缓蹲下身子,将头埋在膝上,自己把自己紧紧抱住。

    大寒后,聿城的气温跌到了史上最低点。

    阴霾的天空,湿冷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,忧郁不安。不知是因临近期末考试,还是这天气的影响,整个一中都委靡不振。

    周五这天下午,压了数日的低气压终于化作了团团大雪发作,俄尔便天地一色了。

    上下午课时,宁以沫忽然觉得肚子很疼,那种疼说不上来,坠胀难耐。

    起初,她还可以忍受,一边按着肚子,一边蹙眉做笔记,过了一阵子后,那种痛从小腹蔓延至大腿,并开始剧烈抽搐起来。她疼得脸色铁青,终于忍不住趴倒在课桌上。

    任课老师素来知道宁以沫是个学习态度端正的好孩子,所以没有在课堂上指责她,下课后轻轻走到她身边问她出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宁以沫咬着唇说:“老师,我没事,就是肚子有点疼。”

    那位老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,转身去自己办公室,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热水给她:“没事,这个痛一痛就过去了。下节自习课你趴着休息下,等好点了就先回去。”

    宁以沫感激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老师走后,许荔也凑上前来嘘寒问暖。宁以沫捧着热水,小口小口地喝着,有些虚弱地说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等喝完那杯热水,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。许荔丢下一句“要是等会儿还疼告诉我,我送你回家”,就回了座位。

    说来也怪,喝完老师给的那杯热水,先前那阵痉挛似的疼痛居然缓解了很多。宁以沫小心翼翼地趴在座位上,大气也不出一下。渐渐,那阵疼痛越来越轻,只微微胀在那里,接着,一股暖流从她小腹里流出,疼了大半天的肚子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轻松。

    下课铃响了之后,同学们因周末到来而欢呼,他们收拾好书包络绎散去。

    宁以沫正在收拾书包,已经收拾停当的许荔走上前来说:“以沫,你肚子还疼吗?”

    “已经没事了,你稍微等一下,我马上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以沫,今天我家请客,我要赶时间去饭馆吃饭,就不跟你一起走了。”见宁以沫说“好”,她挥了挥手,快步出了教室门。

    宁以沫收拾完东西,从座位上起身,一股更大的暖流从她腹中流了出来,她一晃眼,赫然见椅子上出现了一摊血迹!

    她脑子一炸,下意识地原地坐下,六神无主地抱着书包。

    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蹿了出来,她是不是得了绝症要死了?

    如此想着,她嘴角居然露出一丝和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苦笑来。

    心怦怦地乱跳了好一阵,她转念一想,不对啊,自己一向身体健康,怎么会忽然就得了绝症?肚子疼……流血……莫不是……莫不是有些女生说的月经?

    初一下学期时,宁以沫班上很多早熟的女孩经常偷偷地在一起议论什么“月经”,并且还说,女孩子一旦来了这个,就真正变成了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在那个生理卫生知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,这种事情根本上不得台面,也不能放在大众口里议论。有些家里的家长也不敢和女儿谈及这个,只偷偷地往孩子书柜里放卫生巾,期望孩子能自学成才,知道那个是干什么用的。宁以沫也是从许荔嘴里知道月经这件神秘事情的,大致是说,每个月都会流几天血,但是流得不多,死不了人。

    坐实这个想法后,宁以沫才回过神来。她面红耳赤地望着身边走来走去的人,好像刚做完贼一样。

    怎么办?裤子后面一定也全是血了。如果被同学看到该怎么办?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。

    定了定神,宁以沫强作镇定地翻出卷子,假装认真地做了起来。她一边做题一边琢磨,为什么一来这个,自己就变成真正的女人了呢?她又偷偷拿文具盒背面照了下自己,没变啊,眉毛还是那个眉毛,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嘛!

    这时,下了课的辜江宁来接她,一看到辜江宁,宁以沫的心就悬了起来,她故意一脸严肃地做着卷子说:“江宁哥,你先回去,我们班主任留我有点事情,我晚点自己回去。”

    她装得很那么回事,辜江宁也就信以为真,自行离开了。

    宁以沫长舒了口气想,等外面天都黑了,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再走,到时候小心一点,就没人看得见了。

    如是想着,她索性认真做起卷子来。

    一个小时后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宁以沫看看天,满心怨念地看着前面几个凑在一起打牌、看闲书的男生,抱怨他们怎么还不回家,难道不饿吗?

    对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来说,可以不用回家,不被关着读书,还能够有个暖和地方打牌、看闲书,肚子饿算什么?

    他们又玩了一个多小时,中途还吃了不少零食,并且朝看似用功的宁以沫投去了一个“不可理喻”的目光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宁以沫真的很想就此死了算了。

    心焦加胃火,宁以沫头开始发晕,一点力气也没有了。她煎熬地等啊等,等到那群人散去时,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。

    宁以沫如蒙大赦地起身,没有关灯,试探性地往门外走去。她刚走到楼下,就见几个高年级的住读生迎面朝她走来,紧接着,几个晚归的初中学生也说笑着下了楼。宁以沫吓得踮起脚,靠着墙壁站着。

    等那群人全散去,宁以沫已经完全没了勇气,灰溜溜地回了教室。

    此时的她,已经彻底绝望,身后的血渍让她像一个满身罪证的杀人犯。

    她缓缓摊开课本,木然看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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