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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,还要走好远的海路呢,现在你还有心说这种笑话,等到风暴来了,你怕是要抱着将军柱哭求天妃娘娘显灵了。”

    景梒撇嘴哂笑:“还说我呢,就不兴咱们一路平安无事遇不见风暴?你这张嘴才更乌鸦。”

    两人你来我往地谈笑几句,景梒连日来的不爽总算得到了缓解。

    “走,咱们听听去。因到了外海怕就要忙起来了,我叫他们今日先慢下船来玩上半日。你听听,正热闹着呢。”步凌燕招呼着景梒朝艉楼走去。

    景梒正奇怪今日为何甲板上都看不见几个人,才知道船工们是被她放了假,聚到议事厅里联欢去了。果然走近之后,就听见艉楼里传出热闹的声音。

    登上阶梯,步凌燕也不带他进门,就在议事厅门外的平台上靠着栏杆听着。里面正传出一阵短笛声。

    那帮人在议事厅里席地坐成一大圈,玩击鼓催花,就是击鼓传花。这趟出海路途不近,为了途中解闷,缓解船工们的紧张情绪,步凌燕特意让人带了不少酒坛上来,但也为了避免饮酒误事,带的都是清淡的米酒,平日也不许船员随便饮用。

    此时包括了顾永旭夫妇和小穗在内的三四十人,每人一个酒碗,就着些肉脯果干、煎炸的小鱼小虾吃喝着,班头老霍亲自做鼓手,当当当地敲着代替鼓的一面铜盆,让众人将一条大红汗巾子缠成的彩球一圈圈传递,最后停在谁那儿,谁就要饮酒并表演。

    刚就是轮到了顾永旭,顾永旭就吹了一阵短笛。相比这些粗人,人永旭哥毕竟读过书,还是文雅了许多,笛子吹得技术一般,也足够糊弄这些大老粗,一曲下来,众人轰然鼓掌叫好。

    “来了来了,咱继续!”老霍笑呵呵招呼一声,又当当当地敲起铜盆。众人飞快地传递起彩球,唯恐落到自己手里,不一会儿鼓声停了,彩球落在了小霍手里,众人一阵起哄。不少船工叫着:“唱小曲儿,唱小曲儿!”

    小霍便大大方方应下来,咳了两声清清嗓子,挺直了肩背找找感觉,开腔唱了起来:“俏冤家,想煞我,今日方来到。搂一搂,愁都散,抱一抱,闷都消,可真想死哥哥了。”

    而后竟捏起兰花指,比比划划地唱起了女声:“俏冤家,人前你叫奴怎地?墙有风,壁有耳,切忌急须臾。来一会,去一会,教我矜持再一会。待得天黑人少时,自有蜜糖许你也。”

    一曲唱罢,船工们有叫好的,也有不满他唱的不够“完整”吆喝的,而里外所有人里,似乎只有景梒一人正在发窘不自在:这,这这……不是淫词艳曲么?

    一群大老粗们凑在一处唱艳曲儿,并不是什么稀奇事,而混在其中的两个女子,小穗年纪尚小,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跟着拍手起哄,五娘出身就那样,又素来大方,也自然地与身旁的丈夫说笑,这些都还勉强能让景梒看得过去,他此刻唯一不理解的是:就站在他身旁的步凌燕看上去也毫无窘态。

    曲罢步凌燕还笑着对他说:“没想到小霍还有副好嗓子,唱得真不错。”

    景梒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,人家是个老实人,一没进过教坊司听曲儿,二没去过勾栏院招妓,这种露骨的淫词艳曲最多也就听那个风流发小哼过一半句,实是没见过这种世面。不觉间脸上都有些发烧。

    可很快,景梒才知道小霍唱的那根本称不上露骨。

    粗人们有什么才艺啊,轮到自己自是只能唱曲儿:“又喜又羞,又喜又羞,冤家合俺睡在一头;轻轻舒下手,解我的鸳鸯扣。委实害羞,委实害羞,事到其间不自由;勉强脱衣裳,半推还半就。只说那人年纪小,偏他生的脸子老;一头睡着不肯闲,摸了头来又摸脚。百样方法鬼混人,轻轻把我的腮来咬;我的手指松了松,裤带已自解开了。”

    这些人也是越唱越有感觉,好像有了默契似的,前一个人唱两段,轮到下一个时,就接上他唱下去:“把俺温存,把俺温存,灯下看的十分真;冤家甚风流,与奴真相称。搂定奴身,搂定奴身,低声不住叫亲亲;他只叫一声,我就麻一阵。浑身上下脱了个净,两手搂的没点缝;腿压腿来手搂脖,就有力气也没处挣。搂一搂来叫一声,不觉连我也动兴;麻抖擞的没了魂,几乎错失就答应。”

    别说露骨,简直连骨髓都露了。

    而步凌燕就像坐在戏台下听戏,手扶在栏杆上打着拍子,还随着节奏一点点地晃着头,好像听不懂似的,对这些唱词丁点反应都没。

    景梒早都在心里把她训斥了七八十遍,他早就听不下去,可又不甘心在她面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似的,恼羞成怒拂袖而走。

    忽地明白过来,她就是故意的,是因为昨日听说他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,就找了这么个机会逗他玩,为那两句讥刺而报复他。

    景梒这个气啊:你想整我,就非得用这种招数?你还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姑娘家!

    里面的笑闹声里没了女子声音,想是五娘都带着小穗回避了,大小姐却仍在门外坦然听着。

    只听见那边唱到什么“汗湿酥胸”,什么“十分受熬煎,你且轻轻动。”都已办起了正事,景梒终于忍无可忍,踅身而走,大步冲下阶梯。身后传来步凌燕一串银铃似的笑声——她果然是故意的!

    他俩就是冤家,谁看着对方生气,都会快活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景梒快步穿过甲板,步凌燕还一路笑着追了过来,挑衅着:“不过是些小曲儿,你都听不得啊?”

    一直走到清净无人的艏楼顶上,景梒才“唰”地回过身,铁青着脸问:“你还听得挺起劲是吧?”

    其实“铁青”是他的自我感觉,此时他白玉般的脸上赫然两大团嫣红,令步凌燕不觉想起了幼儿园里表演节目的小朋友那夸张的妆容,更是指着他笑弯了腰。

    景梒实在拿这个女二百五没办法,气急败坏道:“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姑娘?铁了心这辈子都不去正经嫁人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步凌燕勉强止住笑,眼波流转地望着他,慢悠悠道:“你说话好像我爹啊,不如我认你做干爹如何?”说着竟还抓住景梒的袖子摇了摇,“干爹,你看该给多少银子的红包合适,女儿我先为你垫上吧?”

    景梒快被她气死了,把袖子猛力一抽,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。

    步凌燕却还是不放他去独自生闷气,又凑来跟前,歪着头问他:“哎,你真没有过通房丫头啊?”

    景梒虎着脸又转向走到一旁:“少来理我。”

    步凌燕又问:“那你长这么大,都没碰过女人了?”

    诚王轻抱双臂,在她面前长身玉立,静静地垂眼听着,待听到徐显炀错以为流芳苑梳拢的是她那一段,他唇畔还露了些笑意出来。

    杨蓁几乎毫不隐瞒,只在说到进入王府之后,没有提及徐显炀亲自来会她,更不可能说起他们秘密成亲之事,只说是徐显炀见她坚持要留下查案,便顺势答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仅仅这一点隐瞒并没什么刻意痕迹,诚王所知的内情几乎桩桩件件都得到了印证。

    他就像听了个畅快舒心的故事,脸上笑吟吟的,信手摘了一截侧柏枝叶在手中把玩着,说道:“那天流芳苑中的梳拢仪式,我也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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