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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就知道了,原来这个穆谏议跟穆尚书真是父子关系啊,穆谏议还是个记父仇的,只因父亲让他去西山休养,他便参加科举都不和父亲说一声,入朝为官后也不一副和父亲不相识的样子,真真是个不孝的。
穆蕴的名声一时受到很大影响,本来一些看重他做孙女婿的朝中老官员,也都暂时放下了这个心思。
不孝不亲近父族,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识,日后也难有大出息。
然而却也有些人看出穆蕴的才能,虽然没见他入朝为官以来做过什么大事,但他的奏议却是十奏九准的,更何况,联系上穆蕴也相当于和穆家有了联系。
因此自恃身份的老官员虽然看不上穆蕴,但也不乏想把女儿嫁给穆蕴的官员。
叫上两个唱曲儿的官妓,几人在茶楼品茗闲谈了大半个时辰才散去。
穆蕴弃轿步行,下意识里对街上的绣庄绣楼就多那么几分的关注。
正走着,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“小穆大人”,他转身,马车已经走到近前,小莲打着车帘笑吟吟地向他微施一礼。
穆蕴微笑,侧身站在路边,回礼道:“小莲姐姐,青姨这是从何而来?”
李夫人的声音从车里传来:“蕴儿,上来说话。”
马车停下,小莲跳下车来,为穆蕴打起帘子,笑道:“小穆大人请。”
穆蕴心中疑惑,不知青姨有什么要紧事,这么着急地让他上去说话。
“青姨,是不是有什么好事?”他一上去,就笑嘻嘻地问,宛如不知世事的晚辈少年。
李夫人本来哽在胸口的气,在见他这张笑嘻嘻的脸上也消散不少,笑着打趣道:“蕴儿想什么好事呢?你呀,也的确有年纪了,应该定下一门婚事了。”
穆蕴嗨了一声,拿起车内小茶几上摆着的一个大橙子把玩着,说道:“我可不想娶一个女人把我管来管去的。”
李夫人摇头,道:“都是为官之人了,还竟说孩子话。我听说,顾夫人现今正热心地给你和她那族中女孩子牵线呢?”
穆蕴眼中闪过厌恶,淡淡道:“她打的好主意,可谁也不是傻子。”
李夫人欣慰笑道:“你明白就好,我和你娘自小要好,有好女子自然会给你留意着的。不管顾家那边的女孩子怎样好,你都不要上心,否则日后少不得被顾夫人拿捏。再者,就顾家那种门庭,能出什么好女人?”
她说着语气有些不耐和冰冷。
穆蕴几乎一下子就听出来青姨这话,似乎话中有话,顾家好像不仅仅是指那女人的家,然而他只笑笑并没有多问。
李夫人在这时问道:“蕴儿,你觉得那个曾经到绣庄卖绣品的顾明月如何?”
穆蕴心头一跳,下意识道:“还行吧。”
李夫人面色微凝,叹口气道:“本来小莲说,你对那丫头有几分关注,青姨还不怎么相信。现在看来,你对她倒真是上心了。不过蕴儿,那丫头出身太低又没有教养,就是给你做妾我也不放心。”
果然刚才那句话别有所指,穆蕴心中暗想,面上却无比认真道:“青姨,你多虑了,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乡下野丫头呢?”
再说,他就是真想娶那丫头,谁又能置喙?
李夫人道:“这样我就放心了”,片刻后,她又笑着说起了夏雪,叹息道:“当初你母亲和她母亲还曾戏言要定娃娃亲,却不曾想如今…雪儿这两年也出落了越发优秀了,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和她多接触一下,青姨倒想和你们一杯茶。”
穆蕴笑笑,不可置否。
回到家后,他便叫来穆寅,让他出去查一下李青今日的行踪。
穆蕴挺想知道,这青姨今天怎么把对明月的不喜表现地如此明显,那丫头好好地怎么就得罪她了?
哦,是了,穆蕴恍悟,要说得罪,恐怕从秦家老夫人寿诞那一日就得罪了吧。
虽然那天他只是送了贺礼人并没有去,但并不妨碍他知道那幅惊才艳艳的绣品。
听人津津乐道之时,他就隐隐猜测,这绣品是出自那丫头之手吗?今日再看青姨的言谈,应该就是她绣的了。
穆蕴摇摇头,再次见证了人心的恶心之处,即便是待人真诚的青姨也不可避免啊。
穆寅出去两柱香的时间,很快把查到的消息带回来。
穆蕴心下已经有了猜测,关注点就放在了李青今日所去的地方。
花叶县顾家村。
这就是那丫头的住址了,那么怎么才能有个合适的理由,去找她呢?
穆蕴严肃地捏住了下巴。
没有听到爷接下来的吩咐,穆寅也不敢随意离开,只好抱剑杵在一旁。
穆蕴琢磨半天,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去找人,一错眼看见穆寅还在一旁站着,便问道:“穆寅,你觉得什么样的用什么样的借口,去找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孩子才最好?”
穆寅被问得一脸懵,片刻后才回道:“爷,我也没娶媳妇呢。”
“滚滚滚”,穆蕴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,连忙摆手道:“今晚让厨房给你加个猪脑子,补补脑。”
穆寅挺高兴地跪下叩谢:“谢爷赏”,其实他最喜欢吃猪脑子了。
穆蕴自个儿又想了半天,平常不用想就往外冒主意的脑子这时候成了木头,愣是一个好理由都没找到。
直到晚上就寝前,穆蕴还在暗自琢磨。
正为他换寝衣的清歌见爷神思不属心思重重的样子,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:“爷,您有什么心事吗?”
穆蕴看她一眼,道:“下去吧”,说着拂开清歌正给他系衣扣的手,自己把最后两个扣子系上。
清歌的手僵持在半空中,脸色红红白白,其他几个丫头虽然有些幸灾乐祸,这时却也是大气不敢出,待爷上了床,便放下床帐依序轻轻出去。
爷晚上休息的时候,从来不留丫头守夜。
虽然爷有的时候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,但她们却都不敢放肆,当然从小跟着爷伺候的清歌是个例外,可今天却被打脸了。
出了门,这才有几个丫头看清歌一眼,笑着掩嘴离去。
清歌顿觉大受屈辱,双手不由握紧,只忍着到了下人房便寻由头发落了那几个刚刚发笑的几个丫头一番。
丫头们心里不服,可府里又没有女主子,多数事都是红袂和清歌做主,这个亏她们也只得咽下。
这日休沐,穆蕴闲来无事,便来帝京新开的朱舞楼听小曲儿,刚下轿就碰见衙门里两个同僚,寒暄一番三人就一同走进朱舞楼。
“果真不同凡响”,其中一人刚进门就啧啧赞叹,“如此别致新颖的青楼,也难怪才开张一月,就在帝京打响了名声。”
另一人低声道:“听说康副相的大儿子是这里那个紫陌姑娘的入幕之宾,不少人都撞见过他们酒楼相会呢。”
这边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得热闹,穆蕴勾唇一笑,优雅地打开折扇便迈步向二楼而去。
雅致如贵妇人的老鸨很快过来迎接,“二爷,您可有段时间不来了,紫陌丫头新度了一曲,正想找人听听效果呢。”自从穆蕴的出身被顾夫人宣扬开来之后,外面的人都称他一声二爷。
穆蕴拱手笑道:“含彰荣幸之至”。
淡淡的眼神却在老鸨身上一扫而过,这让她心头瑟缩,聪明如她自然知道是“二爷”这两个字让爷反感了。
下面还在聊八卦的两个官员听见这话,这时急急忙忙地也都爬上二楼,问道:“妈妈,我们可否也有这个荣幸听紫陌姑娘的新曲呢?”
老鸨笑意盈盈:“自然,大家喜欢紫陌,是她的荣幸才对,三位请跟我来吧。”
雅间内,小丫头刚刚把茶点送上,一身藕荷纱衣的紫陌便抱着琵琶走了进来,她的目光在接触到坐在圆桌的穆蕴时微微一顿,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。
轻轻施过一礼,她便坐下来,素手轻拨,流畅圆转的乐声便在雅间内响起。
那两个官员都有些反应不过来,按理说不该先寒暄两句再弹琴吗?不过,紫陌姑娘这幅冷冷淡淡的样子,也别有一番韵味啊,难怪能把那康海迷得想要纳为贵妾呢。
一曲缠绵圆转的乐音过后,紫陌把琵琶交给随时侍立在身侧的丫头,起身为三位客人斟茶,轻启朱唇:“大人们对紫儿的这首曲子有什么意见。”
美人在前,那两人已经乐得晕陶陶的了,口中称赞之辞不断,直说“仙乐仙乐,我们一般俗人,哪还敢提出什么意见?”
紫陌淡然一笑,心中不耐却也丝毫没表现出来,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穆蕴身上,问道:“穆大人,您觉得呢?”
“嗯?”穆蕴似乎没想到会被点名问话,放下手中的茶杯,笑道:“茶不错,香醇悠远。”
“老弟,你来朱舞楼就是为了喝茶的?”坐在穆蕴左边的人略微低下头,压低声音道:“紫陌姑娘问你曲子怎么样呢,可别唐突佳人了。”
穆蕴洒然一笑,忙道不敢,话风一转却是建议道:“把第三支换成宫调试试应该不错。”
紫陌眼睛一亮,笑颜展开在脸上,屈膝一礼道:“多谢大人指点,我这就重新弹来。”
穆蕴旁边那人拍手道:“紫陌姑娘可算是有个热火气儿了,看来还是穆二爷的魅力大啊。”
紫陌不卑不亢道:“小女子只是为得知音而欣喜。”
那人点头笑道:“在下也没有别的意思,我们谁不知道紫陌姑娘和康少卿两情相悦啊,我们还都想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二位的喜酒呢。”话音落,他就哈哈大笑起来,与他同来之人也在旁边附和。
穆蕴看了旁边这人一眼,王与义,王副相的远方堂侄,这是想用康海钟情妓子的事来打击康九廷了?
有趣有趣。
穆蕴眼中的笑意晕染开来,后院失火殃及池鱼向来是官场争斗中的好戏。
紫陌掩在衣袖下的手一点点扣紧,在真正的心上人面前被人说她与另一个男人的事,这让她觉得耻辱至极,可是除了忍她又能怎么做呢?
她看了穆蕴一眼,瞧见那直达眼底的笑,心中又愤又伤,在这个人眼中她也就是一个好使的下人吧。
紫陌低了低头,就要转身坐回凳子上重新弹奏,却听见那人道:“别弹了,让小丫头再叫两个人来,陪我们说会儿话。”
转头,穆蕴对那两人道:“两位大人,今天这顿我请了,咱们今天不乐不归。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