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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一道过来的,这才增加到八国。
而朝廷二月时就接到了八国使者入关的消息,没想到他们这一走,竟走了两三个月。
出来礼部衙门,高居平就搓着手笑道:“听说这一行来的还有离国公主,其美貌我大庸女子无可敌者,咱们过去迎接,也能先饱眼福。其他的本官也不敢想,但能娶个公主身边的丫鬟做小妾便足矣。”
“那我就先恭喜高大人一声了”,穆蕴笑道,“离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,一国公主的地位恐怕还比不上朝廷三品大员家中的女儿,此来很可能是要和我大庸联姻,皇上不一定看得上,高大人如果有意娶那公主,也不是没可能的。”
本来还笑着点头的高居平听到此时忙摆手,“这个却不成,在下的正妻又没犯什么错,总不能休妻再娶吧。”
话说完高居平才察觉说错了话,抬手打了打嘴巴:“含彰,我一说话就容易秃噜嘴,你别和我计较。”
心头阴鸷翻搅,穆蕴沉默一笑:怪不得都四十了还是一个礼部侍郎,一个小国公主而已,竟然还想以正妻娶之?真是可笑!
一直到出发,高居平都有些讪讪的。
出了帝京五六十里,天色渐黑,穆蕴打马到高居平左近,拱拳道:“高大人,在下想到那边散散心,明早再来汇合,如何?”
“没问题”,高居平正觉得抱歉呢,闻言问也不问就笑着答应了,“穆大人,我们便在这里扎营,明早辰时再出发,你尽量不要错过点儿,咱们明天务必得接到八国使者。”
“多谢高大人”,穆蕴说道,随即便呵马朝西南方向而去。
官道旁的一个小茶寮中,顾明月正在喝茶吃点心,欧阳端仰头灌进去一杯茶,便拿了几块点心牵着马儿到旁边的草地上找吃的。
顾攀喝着茶和茶寮老翁闲话,茶寮内还有几个行商模样的人。
夕阳洒下,大地储存了一天的热量开始回返,四周野花的香气更加浓郁。
却有哒哒的马蹄声突然打破这一份静谧美好,弯着腰徘徊在官道边铲牛马粪的老者忙后退着躲避。
“穆蕴?”顾明月看到骑马而来的人,惊讶不已,刚站起身,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坐下来,继续捧着茶杯喝茶。
“顾叔,你们怎么在这儿?”穆蕴同样表现的十分惊讶,只有在接到丫头疑惑看来的目光时才流露一分笑意。
“穆大人,你这是…”顾攀见这穆蕴还穿着官服,便知其或许是公务在身,也不多问地忙邀他坐下,“喝杯茶歇歇脚。”
茶寮老翁见到一位身着官服之人过来,提着茶壶的手都有些发抖,将一个凳子擦了又擦,小心道:“大人,快请坐,小老儿这就去给您沏一壶新茶来。”
“不用”,穆蕴摆手,直接坐在顾明月旁边的长凳上,“就这茶给本官来一杯。”
说完,他看向顾明月,笑道:“翩翩,你们这是到哪去?”
别这么明知故问行吗?不知道为什么,顾明月特想把杯子里的茶泼到他脸上。
顾明月不说话,顾攀担心惹怒这穆大人,虽说含彰脾气很好,但当着这么多人,人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要,便忙道:“我们是从许县那边过来,这正是要回家。”
“原来如此”,穆蕴点头,满脑袋地不明所以:翩翩怎么又成了不想理我的样子?他咳了声,笑道:“走这一路想必很累吧,你们准备在这旁边的村庄歇宿?”
“是啊”,顾攀也发现自家闺女有些不对劲,看她一眼,示意她不要太没礼貌,呵呵道,“这到帝京还有三四十里,不好赶太长时间的夜路。”
顾明月看向穆蕴,问道:“穆大人怎一人到此?”
穆蕴见她肯说话,立即就笑了:“这不是八国使者马上就到帝京了,我和另一位礼部官员过去迎迎,天色将黑,队伍在那边扎营休息,我便出来转转。”
八国使者?顾明月眼中闪亮,竟然忘了,这可是前世很热闹的一件事了,那些人在帝京住了两三个月才走,他们走的时候朝廷还送走三个官员之女去和亲,军队一直护送到粟裕关百里之外。
因为有朝廷军队,还吸引了不少去西域走商的商人同行…
顾明月第一个想法是,这下有机会去西域了,第二个想到的便是,前世她到穆府没多久,就听说穆蕴收到别人送的一个妾,而那个妾正是这次从西域过来的一位公主身边的侍婢,长相艳绝,据说舞姿与那公主不相伯仲,而穆蕴也很宠那女子,连紫韵在那女子跟前都吃了一回瘪。
当时穆蕴拥有的女人越多,顾明月越是放心,因为他就没空来找自己麻烦了!可现在却不知为何,顾明月觉得心塞不已。
“翩翩?”穆蕴眼看着她的脸色从明到暗,不知怎么就心虚得发慌,“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。”
“怎么看起来?我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”,顾明月懒得再看穆蕴,直接起身道:“爹,咱找村子借宿去吧。”
顾攀看看自家闺女,再看看同样跟着站起来的穆大人,他再大咧咧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,然而还是无事般朝穆蕴拱了拱拳:“穆大人您忙,我们就先告辞了。”
“哎,翩翩”,穆蕴追了两步,却见她头也不回,他只得停下来,片刻后转头,向茶寮里兀自聊天的三个客商看过去一眼,继而无事般走开。
这三人分别是甲三,乙二,和亥二,易容、搜集信息、暗杀,他们三人组合起来,就是团灭一支小型队伍也不再话下。
一路上跟着顾姑娘,三人觉得简直不要太简单,亥二还说和度假没两样,但接收到爷看过来的那冷冷一眼,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。
“爷”,昏暗的柳树荫下,站在背阴里的爷就和一只择人而嗜的恶鬼没什么两样,被派作代表来回话的甲三差点吓哭,“顾姑娘好好的,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。”
“什么意外都没有?”穆蕴淡淡问道,“前段时间她还对我不错,怎么几天不见,却完全和我划清关系的样子?”
“属下也不知道啊”,甲三差点条件反射地跪下,担心被人看到引起怀疑这才强强忍住,“出了许县,连着在许县的时候,顾姑娘都很开心的。”
穆蕴的脸色登时漆黑一片,甲三忙打嘴,“也不是,那个顾炼的未婚妻弄鬼说顾姑娘把她推到荆棘里时,顾姑娘倒是很生气的样子。”
可那和爷也连不上啊!
“什么?”穆蕴目光冷厉,“她又受伤了,让你们跟在她身边时,我怎么交代的?”
“不不是”,甲三摇头,“是那个女人自己摔倒荆棘里,说顾姑娘推她…”
甲三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女人怎么想的,扎自己…她就不怕一个意外毁了容?
“这样吗?”穆蕴转着拇指上的扳指,冷冷道:“你们可给了那女人自作自受的惩罚?”
“乙二说,等回到顾家村再行动”,甲三说道,“在许县,恐会牵连到顾姑娘。”
穆蕴这才露出几分满意表情,赞许点头,“除此之外别无他事?”
“没有了”,甲三坚定道,“真的没有了。”
这就奇怪了!穆蕴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,之前他把丫头救出来,丫头对他的亲近之情便是一个说话的声调都能令他察觉,而刚才他却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丫头对他的排斥甚至是厌恶。
穆蕴无论做什么都成竹在胸,这次却真的有些发慌。从他频频为丫头担心,不怕暴露的危险派李掌柜跟她出海,现在更是派出庚辰组的人跟着保护她,穆蕴就知道他栽得比想象中更彻底,顾明月从心到身必须属于他,潜息跟着乙二留下的记号找到丫头借居的人家,一直强撑耐心等到亥时,他才翻身进去丫头所在的房间。
出乎意料的,穆蕴刚一进去就听到丫头毫无睡意的声音:“穆蕴,你怎么又来了?”
顾明月裹着被子坐起身,看着那个翻窗进来的黑影,心情复杂至极,既有因自己无缘无故对他生气而产生的不好意思,毕竟今生这个人帮她不少,同时却又忍不住一阵阵泛到心头的气恼。
她都不知道为什么,为前世的事现在生气,反射弧要不要太长?对穆蕴要不要太不公平。
在顾明月思绪飞转间,穆蕴已经半蹲在她对面:“翩翩,你真在生我的气?”
顾明月蓦然从纠结中回神,熟悉了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轮廓,她沉默着,心头却无异于隆隆雷声滚过:“我竟然喜欢上穆蕴,就因为那一次被他救了下来吗?顾明月,有前世种种警惕,你竟然还敢动心!马上给我忘掉…”
和穆蕴,她能无异状地做朋友,再成为枕边人却绝不可能,更遑论对他动心。
顾明月眨了眨眼睛,笑道:“含彰,你在开玩笑吧,我好好的,为什么会生你的气?”
“真的?”穆蕴察觉到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,虽然是恢复了以前的状态,他心口却莫名烦躁,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脸,却不料她一下子躲开,还无事般朝他挥手:“你快走吧,我要睡了。”
穆蕴深吸口气,差点直接把她压在身下办了,丫头简直比他以前经历过的所有难事加起来都难,他常常就不知道她那小脑瓜里在想什么!
“你睡了我再走”,穆蕴的声音充满轻松笑意,反正丫头没真的排斥厌恶他了,原因可以慢慢找。
顾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不过对穆蕴这点还是放心的,别看他经常随意进她屋,不该动的不该说的他从来不做,“好吧,那我睡了,你早点离开。”
穆蕴听出来丫头语气里的放心,欣慰地笑笑,果然翩翩还是信任他的,继而拧眉,翩翩的防备心也太低了吧!
顾明月却是很快陷入睡梦中,梦里她变成了一只才出窝的小鸡仔,正在草地上努力地刨食吃,天空霎时一片昏暗,她眨眼间便被尖锐的喙给叼了起来,她大喊救命,然而天空中只反复回荡着她的声音,飞了一段时间,她被摔倒一个软软的窝里,这时才看见捕捉她的竟是只翅膀张开足以遮天蔽日的凶恶老鹰。
“我要开吃了”。
穆蕴阴沉的声音响在耳边,顾明月顿时被吓醒,胸口起伏不定,呼吸分外急促,看到周围的环境时,她才渐渐平静下来。
天色已经大明,穆蕴不知道何时离开的,顾明月穿衣起身,到外面洗了把脸,暗里告诫自己:这一世就是喜欢上一个老头子,也千万千万不能对穆蕴动心,否则等着你的就是暗无天日的地狱。
顾明月怔了怔,觉得其实穆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…她又摇头,穆蕴就是那么可怕!
“翩翩,快洗洗脸”,顾攀看见女儿对着洗脸盆又发呆又摇头的,好笑道:“爹已经套好车了,午前咱们就能到家。”
顾明月答应一声,将心中的烦乱摒弃。
刚过午时,顾攀就驾着车进到村子里,和遇见的两三个村人打着招呼,指挥马儿一路轻快到家。
顾氏正在盛饭,听到外面的马蹄声,就对一旁的欧阳薇道:“去看看,是不是他们三个回来了。”
“好”,欧阳薇还没走出厨房门,外面便响起了顾熠惊喜的喊声:“姐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顾明月被跑过来就抱腰的弟弟冲得后退两步,好笑地揉揉他头上的发髻:“熠儿,你力气更大了,呦,还长高了!”
“那是”,顾熠自豪地抬抬下巴,“我每天都吃很多,还爬树…”
“你还敢说”,顾氏笑着出来,瞪了儿子一眼,转而看向丈夫又笑道:“正好,饭刚出锅,你们洗洗手去。”
调了一小盆碧玉豆腐的凉菜,顾明月吃过午饭,和母亲几句话便说要回房睡觉去,顾氏知晓一路劳顿,也不留女儿说话。
顾明月虽半个月没在家,屋子里却同她走时没什么差别,窗台上的一盆映山红开得正好,走过去盯着这盆她从山上移栽过来的花看了好一会儿,她才转身扑到柔软的床上。
顾氏收拾好东西,坐过来问顾攀:“炼子和那芙兰咋回事,怎么说退婚就退婚了。”
顾攀正看儿子的课业,闻言脸色微沉,“路上遇匪了…”
“什么?”顾氏惊得脸色煞白,旁边等着父亲检查课业的顾熠也满脸担忧地看过来…顾攀忙道:“没出什么大事,不过就因为林家那丫头,咱翩翩差点…”
听完丈夫的话,顾氏气得拍桌子:“我说那林芙兰怎么见了我总是带答不理的,原来她路上还做出过这种事,她还有理了!看着她是个好的,谁想到竟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!”
“熠儿,以后不准跟他们家的林疆一起玩”,顾氏说着看向儿子,“哪天你再被他坑了,我们找谁说理去?”
顾攀摇头:“不至于,那小子人还不错。”
顾氏还没反驳,顾熠已经道:“爹,不错啥,林疆前几天还要跟我打架呢,说他姐天天伤心都是因为我们家,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,就没怎么动手,现在知道了,哼哼…”
顾熠心想,到学堂我就得先过去把林疆揍一顿。
“不能跟同学打架”,顾攀严肃道,“那小子说什么你别理会就是了。”
“知道啦”,顾熠匆匆点头,拿过自己的课业,转身就跑了出去,“爹,娘,我上学去了。”
顾氏也不放心地追出来喊道:“熠儿,别跟人打架啊。”
“哎”,顾熠答应得好好的,傍晚回来时,脸颊上却带着一块青。
顾明月在石桌旁劈绣线,看见弟弟回来便笑道:“熠儿,快去洗手,爹正烤我们从许县带回来的烤鸭呢。”
“嗯”,顾熠半抬手遮着脸,脚步匆匆地就往房里去,顾明月看过去一眼,放下线起身,直接揪住弟弟的小耳朵,“打架了?”怪不得她才回来也不往她跟前凑呢。
“说吧”,顾明月把弟弟拉过来,坐下,一臂斜撑着石桌,笑问道:“怎么跟人打架了?哎呦,这脸颊还被揍一片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