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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;定权看她片刻,也满意地点了点头,拉起她染满血渍的手指在唇边碰了碰,低声笑道:“我去了,你不必起来,好好睡一觉罢。”她果然依言便不再动作,只是将被子又向上扯了扯,有意无意盖住了榻上的几点新红。他看在眼里,又是微微一笑,脸上分明是赞许的神情。
阿宝翻身向内睡去,听见他转身出阁的声音,又听见他低声下令:“将庭院中那几丛胡枝子刨掉,刚才本宫走过的时候,袖口竟教它扯坏了。”
秋夜深沉,如同定权此夜的睡眠。多少年来,他破天荒安然地睡去,直到天明,无梦亦无痛。
隔日果有内侍前来,将阿宝阁中诸般器物更换一新,又破土动工,不到半日便将院内的闲花杂草一一铲除。阿宝于诸事皆不置可否,随着他们自行安排,唯独在对方请求将阁外宝相另奉别处时,方面露迟疑,半日才回答道:“此物便不劳费心了。”
定权并不食言,在此后的夜里频频驾临,阿宝也很快习惯了他这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温存。毕竟年深日久,而人情又是世上最易变的东西。或时辰过晚,她已经睡下,仍会听到宫人入内报道:“顾娘子,殿下来了。”她未及迎候,他便已经走到了榻边,探出双手,既是阻止她起身,顺势便要不怀好意地往她衣领内伸,他涎着面孔向她求告道:“外面实在太冷了。”她将他两手愤愤向外一扔,嗔道:“我便不怕冷吗?早提防着殿下有这么一手,看这不是预备着袖炉吗?”他伸出一根手指,敷衍地碰了碰案上的铜手炉,旋即缩回,蹙眉道:“烧得这么烫,叫人怎么用?”随后推推她的肩膀:“嗳,你帮我把带子解开了。”
阿宝扭过头去,拒绝道:“放着这么多人还服侍不了殿下一个,我不耐烦起来。殿下既不肯用她们,就烦请自己动手罢。”话音未落,身上的被子已被揭开,定权整个人哧溜一下和衣钻了进来,他腰上的玉带冷得便像一挂冰,激得她狠狠地哆嗦了一下。她奋力地想推开他,怒道:“殿下这样子,成什么体统?”她缩着身子往枕屏深处退避,他不依不饶地迫近,伸出手臂勾住她的颈项,又索性把一条腿盘在了她的身上,他的衣袖携带的残余的秋气和淡淡的温香裹挟住了她,使她逃无可逃。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,理直气壮道:“枕席间还谈什么体统?是你自己定要吃这个亏,可怪不着我。要么烦你此刻帮我更衣,要么我就这么躺一夜。”阿宝任他将下颌在自己的颈窝里蹭来蹭去,不肯理会他。他却果然就渐渐这么睡着了,鼻音有些粗重,是受了凉的样子。阿宝疑心是诈,轻轻抽身出来,在他身畔坐了半晌也不见异状,这才迟疑地伸出手去,帮他解脱了腰间玉带。他突然便翻身将她压倒,得意地笑道:“我就知道娘子一定舍不得我。”阿宝已有三分预感,要上他这当,此刻啐他道:“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,好玩得很吗?”又好笑道,“这样硬邦邦的东西,亏你也忍了这么久,不嫌硌得慌吗?”他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,衔住了她的耳垂,轻轻问道:“我正要请问你呢,你倒先说起来了。”她从他身体上的变化领悟出这话语里的暧昧含义,脸上倏然红透。
暖阁内旖旎如春,侍立阁外的宫人们面红耳赤。
春潮涌过,涟漪荡漾。合欢帐内鸳鸯交颈而眠,喁喁地说些情话:“一定很寂寞罢,这么久都没有来看你?”她在枕上缓缓摇头,“妾有恶疾,多唇舌,无所出,七去之罪已近其半,蒙殿下不弃,已是万幸,又安敢心存怨怼?”他用亲吻阻止她,“你不是个俗人,不要做这花间喝道的事情,说这话岂不煞风景?”阿宝一面躲避着他的纠缠,一面笑道:“我跟殿下不一样,原本就不晓得这时候什么当讲,什么不当讲,倒还要请你指教。”作为对这促狭的惩罚,他再一次用双手紧紧地桎梏了她,恨道:“我这就指教你。”
鱼在砧上,水在釜中,欢情如火,水已经鼎沸,只待烹鱼了。
定权喑哑了嗓音,低叹道:“我今夜不回去了,就在这里陪你。”她双颊是醉酒一样的酡红和烧痛,点了点头,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。
罗帐停止了摇动,朱灯也燃到了尽头。因为无梦,黑暗便变成了无上慈悲。这样的长夜,他们都希望永远也不要拂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