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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还是说您拥有治国富民的雄心大志?若是后者,您尽管去争,若是前者,您请三思,不要被别人给害了。”
像个无助的孩子,胤禔的目光彷徨不定,双唇颤抖,断断续续念着大福晋的名字,“我什么都不想争了,你回来,好不好?我就当你的男人,就当孩子们的阿玛,就当汗阿玛的儿子,行吗?你能原谅我吗?”
坐在毓庆殿前的月台上,这位都已是五个孩子的阿玛的大男人,顿时嚎啕大哭,仿佛拉开了泄洪闸,泪洪奔涌,滔滔不绝。
***
胤禩气喘吁吁跑到遵义门,就见兄弟们陆陆续续出来,准备前往乾清宫。逮到胤禟问询父皇的病情,胤禟摇摇头,表示不好。父皇自昨晚入睡后,到现在都没醒过来。
佟国维催促众兄弟往乾清宫集合,到时听隆科多念圣旨,大家遵命行事便是。胤禩没见上父皇,只好随大家入月华门,朝乾清宫走去。
去往乾清宫的这一行人当中,没有胤禛。他最晚来到养心殿,进了父皇的寝屋后,见兄弟们都站立床前,他并未靠过去。待大家逐一退出,他安静地接近床边时,陡然间,好似看到父皇的眼皮抖动了几下。
“汗阿玛?”他忍不住喊出了声?
等了一会儿,父皇的面部无动于衷。就在他怀疑或许是自己眼花时,福全伯父进屋来,催促他该去乾清宫了,兄弟们都已走远。
胤禛走出父皇寝屋,没有着急离开。或许是心中有图谋,心虚得慌,每根神经都极度敏感,看什么都可疑。
就要接近养心门时,胤禛借助影壁的遮挡,暂且停下。恰巧,他听得门外值守的两位领侍卫内大臣尚之隆和石文炳正下令,增派五百名侍卫严守乾清门。
胤禛正暗自犯嘀咕,又听得尚之隆说,“文炳,鄂伦岱的兵马已全部被控制,可隆科多的正黄旗汉军营,不知?”
“岳父放心,正黄旗满、汉、蒙古三营的军心,都向着索额图,皇上频繁更换都统,更加管不住他们。他们心里装着谁,来人振臂一呼,您说,他们听谁的?”
明明冬日暖阳,胤禛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暖意,反而突发一阵恶寒。按理说,索额图已经在盛京,他总不会因为太子哥哥被害,要回来带领正黄旗造反吧?可怎么石文炳、尚之隆的语气,听起来还理所当然呢?
不对劲,事情的发展并非朝着自己的预想进行。转过影壁,胤禛忍不住回过头,瞥向养心殿,却见梁九功带着一名小太监抬着托盘急匆匆朝后殿走去。
一见到梁九功,胤禛暗叫,糟糕,大事不妙。这段时间伺候父皇的御前太监都是魏珠和乔守木,梁九功因为与索额图的关系被父皇冷淡许久,而魏珠却和隆科多打得火热。
难怪刚才进来后,就没见着魏珠和乔守木,没准都已被父皇拿下了。如果是这样,岂非父皇早就识破了隆科多?
思及此,胤禛着急忙慌返身回父皇寝屋。小心翼翼靠近寝屋门,果真里头传来父皇的声音。
“朕倒是要去看看,隆科多是如何矫旨传位给胤禛的。王兄,你说胤禛知不知道隆科多想要毒害朕?还是说,这压根儿就是他的主意。朕到底哪儿对不住他,他非要对朕下此毒手。”
胤禛听得是腿肚子直哆嗦,手心直冒汗。
福全正帮忙梁九功给皇帝更衣,“皇上,还记得您对臣提及,孝庄皇祖母曾经警告过,隆科多若是不及早督教,它日必定会无法无天、颠倒朝纲。老人家当真是火眼金睛,早有预见。不知四贝勒是个什么想法,臣还是不敢相信,他会是弑君害父之人。”
皇帝的半边脑袋还在隐隐作痛,心也纠集着一堆痛楚,难以言表,“王兄,朕如今再如何忏悔,朕的太子也回不来了。现下,朕还要舍弃胤禔、胤禛,朕真是造孽啊。”
“不,汗阿玛,别舍去儿子,儿子绝无害您之心。”胤禛再也无法坚持下去,跌跌撞撞冲进去,跪在父皇跟前,抱住父皇的腿。
在门外偷听的他,就像是被绑在刑架上,父皇与伯父的一字一句如同刽子手手里的利刃,在他身上一刀又一刀划过,疼得他惊恐万状。
“汗阿玛,都是隆科多自己安排的,与儿子无关。儿子从未参与他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,您一定要相信儿子。”
***
乾清宫大殿,王公、皇子站一列,朝廷重臣另起一列,虽皇帝不在,大家还是朝着龙椅先行磕头行礼。
佟国维既不知道皇帝的昏迷是装的,也不清楚儿子隆科多的阴谋,被两头蒙在鼓里的他,站出来主持殿议,完全是一副担忧皇帝的真情流露。
视线斜过一眼胤禩,还是忍不住要犹豫一下,如果皇帝醒不过来,错过胤禩,还真是可惜了。可万一皇帝突然间又醒过来,那佟家上下的老少爷们,就只能上菜市口挨个掉脑袋了。
罢罢罢,佟国维突然觉着,老了老了,还是该给孙子们留条后路。收回对胤禩的遐想,看向胤祉,哎,早知这样,多和这位爷套套近乎,多好。
不过,佟国维回过头一想,皇帝也是很照顾自家人。这么重大的事情,他们父子俩一人主持,一人宣旨,就算曾经与胤祉关系一般,但好歹念着这一场,胤祉也犯不上为难他们。还是皇帝心细,对自己的母家,对孝懿皇后,处处留着偏袒。
想通了,佟国维叫出隆科多,让他宣旨。
隆科多的目光一直盯紧殿门,老父尽职尽忠的语调,他半点没留意。父子俩从来就不是一条心,到了这时候,距离就愈发远了。
殿门前坐立的猎犬旁多出乔守木,隆科多的嘴角亮出得意。他和魏珠预定好的,如果皇帝就快咽气了,就让乔守木过来报个信。这样他一宣布完圣旨,那边皇帝驾崩的噩耗传来,胤禛都不用当太子,直接就可以上龙椅了。
隆科多出列走到宝座下方时,吸了声口哨,就见那猎犬飞奔而来,停在他腿边直摇尾巴。隆科多从猎犬背上驮着的搭袋里拿出圣旨,拍拍狗脑袋,夸了几句,猎犬又跑回原地,雄赳赳坐着,注视着隆科多。
突然,火炮轰鸣的声音传来,一声比一声震耳欲聋,接连三声,大地也跟着颤抖三下。
在场人听到火炮声,要么面面相觑,要么无动于衷,要么疑惑不解,要么大惊失色,当真是各种表情荟萃,五花八门。
隆科多瞅了眼他的心肝猎犬,如今皇帝狩猎也会用□□,猎犬倒是没有惊慌逃窜,只是整个身子趴到地上。乔守木就蹲在它身旁,好似一面安抚它,一面给它带上嘴套。
哟,还真是细心,生怕他念圣旨时,猎犬乱吠打扰大家的视听。多此一举,他的猎犬最是听话。
按照约定,火炮鸣响,十三皇子的火器营官兵正穿过午门,朝乾清门挺进。很好,等会儿念出胤禛的名字,肯定一堆人不服气,那就只有□□伺候,不接受也得接受。
只是,要当皇帝的人,怎么那么大的架子,直到现在都不露面。摊开圣旨,隆科多迟迟不念,还想再等等。
“还念不念?若是不认识字,本王来念。”常宁跨出队列,早已不耐烦。
常宁早已对皇兄失望透顶,太子好端端在身边时,疑神疑鬼,等失去太子,又在那儿捶胸顿足。早干嘛去了,没事找事。
隆科多等不到胤禛,又不能把假圣旨交给常宁,不得已,站直身子,清清嗓子,大声念出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自朕患疾以来,少有余力理政,辜负列祖列宗托付,于心难安。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,兹命······”
马上就该念出胤禛的名字,隆科多再次抬头,急切地看向殿门。谢天谢地,胤禛总算是出现了。隆科多合起圣旨,顾不上大家诧异的目光,先迎向胤禛。只可惜,还没走到殿门前,就见福全与梁九功搀扶皇帝下御辇。
隆科多就跟被雷击了一般,呆若木鸡。
胤禛抢先冲进,从隆科多手里一把夺过圣旨,随后响亮宣布,“皇上驾到。”
在场王公重臣,无不是又惊又喜,齐刷刷跪迎皇帝。直至皇帝上台基,端坐龙椅,大家才在皇帝的命令中,平身直立。
当然,隆科多没有与大家保持一致行动,呈一尊石像,单孑独立。晃过神来,余光斜向胤禛手里的圣旨。难以置信,不久前还拱手喊自己“舅舅”的外甥,转眼间,就以德报怨,出卖自己,翻脸比翻书还快。
没等皇帝发声质问,隆科多一不做二不休,决定抢回圣旨,就在这大殿上来一出你想灭我口,我也不能让你好活的戏码。隆科多本已离殿门很近,猎犬就在他几步开外。他疾跑上前,飞快拿开猎犬的嘴套,放开狗绳,手势指向胤禛手里的圣旨,命它夺回。
猎犬抖了抖脑袋,盯紧圣旨龇牙咧嘴,发出渴望猎物的残暴低吼。就在大家察觉不妙,而胤禛也毛骨悚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时,猎犬的脑袋却掉转方向。
猝然间,猎犬狰狞的面目对上隆科多,尖牙毕现,张开血盆大口,扑向隆科多□□,毫不犹豫狠狠地咬了上去。
隆科多的惨叫在殿门前响起,他奋力挣扎,谁知狗嘴就跟严丝合缝的铁钳般,丝毫不松口。
殿内的人不得携带兵器,想要出手帮助,就只能是徒手相搏。可刚刚大家见着,分明是隆科多下令让猎犬攻击胤禛,只不过猎犬失控而已。是以,情势不明之下,谁也没站出来帮忙。而门外的侍卫,却在乔守木的示意下,站定原位,视而不见。
佟国维身为父亲,只怕是在场唯一惊慌失措的了。虽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,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自己跟前丧命,蹒跚着脚步,他试图过去阻止。
“舅舅,这是隆科多咎由自取。下药谋害朕,矫旨乱政,一桩桩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,他最好死在狗嘴下,否则他的残躯还得接受凌迟之苦。”
皇帝冷冰冰的声音止住佟国维的脚步,殿门前的恶犬被迷了心智,不把隆科多撕碎,它不会罢休。佟国维艰难地转过身,老泪纵横,“咚”地一声跪倒在地,额头一次接一次砸向冰冷的金砖。没有出声哀求,只有磕头的动作重复不断。
隆科多的哀嚎很快就转为□□,当煞气横生的凶犬咬断他的喉咙的那一刻,抽搐几下后,人彻底没了声,握紧的双拳也慢慢松开。
这时,早已候在一旁的犬房侍卫,手持工具上前,合力制住恶犬。听得侍卫禀报,隆科多已经断气,佟国维抬起鲜血淋漓的额头,血泪糊住双眼,视线不清不楚,只听得他哀痛地啜泣。
“皇上,臣教子无方,臣该死。但唯有一件事,臣要怨您,您当初不该把四贝勒交给孝懿皇后抚养。我们佟家人不会教导孩子,对不住您了。”
提起一口气,佟国维站起,朝着宝座一侧的大红圆柱,拼命撞去。身子瘫软滑向地面后,佟国维当场毙命,红柱上的撞击处数道血流淌下,长短不一。
一场殿议演变成这样的结果,在场王公大臣纷纷垂首跪下。胤禛紧紧捏着手里的圣旨,全身抖颤,如同被卷入风中的一片枯叶,七颠八倒。
“站起来,狗皇帝,该轮到你随你的舅舅去了。”
大家本是俯低身子,各自体会个中况味。乍听到有人喊“狗皇帝”,一个个都没反应过来。倒是胤禔被这熟悉的声音“砰”地弹响脑门,快速抬头,就见宝座旁站着一身着侍卫服的蒙面人,正握着一把侍卫用的腰刀横在父皇颈脖处。
“来人,有刺客。”胤禔跳起来,大喊大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