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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喜欢听情话。
傅天琅目光微动,眸中盈满笑意。
但他却没料到,尽管她的情话说得再动听,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,这向来温吞,不喜与人争的女孩,留给他的永远只有一个背影。
——
下雪天,真好看……
房子变成胖老汉……
小树好像大白伞……
木轮车推在石子路上,乔莞蜷缩起身子坐在木轮车上哼歌,明明是大寒的天气,她披着他的外套却觉得格外暖和。
侧过脸,她瞥了眼身旁的勾魂伞,眉头轻轻打了一个结。
“要扔了吗?”她拾起那把破破烂烂的黑伞,仰着脸问他。
他瞧着她不舍的小眼神,啼笑皆非的摇头:
“不用。”
“唔……最后一次。”她举手保证,顺道将小黑伞塞进布包里。
做完这次,她以后就是个普通的女人,平平静静的留在他身边,哪怕两人注定一生无子,只要有他的地方,就有她。
“好。”
——骨碌碌——
是木轮滚上小碎石子的响动,一片白茫茫的小镇上,一个男人推着车上的女孩走远了。
?乔家人明日就要离开小镇了。
乔爸有些舍不得,吃完晚饭便出门与几位工友打牌。
那几个伯伯乔莞都见过,如今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。
但乡下人么,都是平日做惯农活,到了老的时候,手脚还算利索,只是乔爸原本十来个工友,现在死的死,走的走,还留在镇上养老的也不过四五号人。
这么一叙旧,竟到了深夜也不见回来。
乔妈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的等,最终没忍住,跟着傅天琅出门把那个喝的醉醺醺的老头子给背了回来。
而这么一忙活,等到傅天琅上床歇着的时候,已经是半夜两点的事。
乔莞半梦半醒的听到开门声,随着床畔微微下陷,她一翻身滚进他怀里。
“回来了?”她打了个呵欠,懒懒的抱着他说了一会儿话,一只手则顺势伸进他半开的睡衣里。
“睡觉。”他在黑暗中扬起唇角,一把揪出那只来回搓油的咸猪手,“明天要早起。”
小气,还不让摸。
乔莞不满的咕哝,安静了良久后又开始不安分的往他身上爬。
小脸蛋埋入他的肩窝,她瞧着他的眼睛正闪闪发光:“琅哥。”
“嗯。”
“琅哥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琅哥。”
“……你很精神?”他用力掐住她的腰,作势要将她压在身下。
“么有,么有!”深知他这动作的意思,乔莞用力摇头,凑过去跟领导讨亲亲,“咱们商量个事么……”
“嗯,说。”他揉揉她的发,很大方的发给她奖金。
耳鬓厮磨一阵,乔莞好不容易从狮子口中救回自己的小嘴,这会儿可不敢再撩胡须,于是一扭头,咬上狮子的耳朵,边咬边嘀咕……
嘀咕嘀咕……
狮子的脸色突的就沉了。
他坐起身,用力扳正她的小身板:“你的意思,是要和我隐婚?”
乔莞的双肩被他握得有点疼,但她知道他心里有火,所以不敢反抗。
“胡说,怎么会是隐婚呢?咱们不是刚摆了喜酒吗?”
乔莞哭丧着脸,她只不过是不想在求学期间公开自己已婚的身份罢了,假如他只是乔琅,她倒是无所谓,但他现在是傅天琅……
只稍一想到他显赫的家室,乔莞便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,瞬间蔫了。
她还指望平平静静的度过剩下的三年,可顶着傅太太的头衔,她还哪来的安宁?
“莞莞,难道和我结婚之后,你也没打算搬出来和我同住?”傅天琅眯起眼,语气平静的问。
这真是……暴风雨前的宁静……
乔莞噎了下,张了张嘴,可喉咙里又干又涩,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“莞莞?”他低头看她,极佳的视力令他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她面上的犹豫。
知道她稍有动摇,他便与她僵着。
“唔。”乔莞咬咬牙,小脑袋垂得很低。
他瞪她。
“我希望能维持现状。”乔莞绞着手指承认。
他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,随即不再言语的松开她。
乔莞眉心一跳。
这……这可是冷战的前兆啊……
于是为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不至于被冻成冰棍,她赶紧勾上他的脖子自救。
“好不好?”她扑上去,二话不说便亲他。
“……”他不答腔,任她又吮又咬。
“好不好?”乔莞再接再厉,摁住他的后脑勺,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顿狼吻。
屋外树影摇曳,月华流转。
而屋内,却只剩一声无奈的轻叹。
——
隔日,乔妈做了小米粥。
青天白日的,乔莞就跟个三好学生似的坐在桌子旁等傅天琅给她放榨菜。
他替她舀了一碗,又将勺子、筷子、还有一些送粥的小菜递到她面前,无微不至之下……却任谁也能瞧出这两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。
乔妈低头给乔爸弄醒酒汤,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他们一眼。
“咋了?又惹阿琅生气了?”
走的时候,趁着傅天琅在一旁搬运行李,乔妈把她拽到一边问话。
乔莞撇撇嘴,回头又瞥了眼那人忙进忙出,但就是不肯主动与她说话的身影,嘴硬道:“没有,他……本来就是那样。”
乔妈不信,抬手揉揉她的头发:“不管出了啥事,两口子关起门来好好商量,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。”
乔莞摸摸鼻子,没敢顶嘴。
商量什么?她就是关上门和他商量了,才闹出的事端。
走的时候,时间已经接近下午,乔爸站在村口,望一眼与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的家乡,长叹道:“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回来。”
乔爸揉揉眉心,算起来他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,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。
“明年咱们再回来过年,到时候说不定我们阿莞都有了。”乔妈拍拍他的肩膀。
“隔壁村的二拐子你还记得不?当年我还给他家里做过床,谁知昨天一问,他去年就走了……唉……说起来他还比我小上两三岁……”
这几日不断收到友人相继离世的消息,这让乔爸开始感叹人世间生老病死的规律。
“你身子骨比他结实,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,瞎想啥呢?”乔妈呸了一声,去去晦气。
“对,阿爸阿妈都能长命百岁。”乔莞吭哧吭哧的把一箱特产扛上后尾箱,忍不住插嘴。
乔爸一扫面上的阴霾,笑了:“你咋知道?”
“就是知道。”乔莞眼睛更亮,她曾经是奈何桥边的引魂者,每日看着死去的阴魂从桥头经过,所以很清楚在她死后的三十年内,她的家人依旧健在。
“贫嘴。”乔妈也笑,拽着乔爸上车,“别看了,咱们不是把老房子买回来了吗?哪天你要是在城里住腻歪了,我就陪你回来过点清净日子。”
乔莞拢了拢大衣,也跟着“砰”的一声关上车门。
而当车子开上公路的,她探出脑袋,往后又瞧了一眼。
白茫茫的世界仿佛望不到尽头,剩下渐渐变小的老房子和落了积雪的山林高木,家乡——又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