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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世义从宽大的袍袖里拿出一个紫色瓷瓶,递了过去,蔓林也从地上爬起来,端了一碗水走到床前。
可顾青弱已经不会吞咽,喂到她口中的药丸和水皆从嘴角流了出来。
众人大急,随即——
“世子!”最先惊呼出声的是韩英旎。
“墨御白!”接着,呆傻中的乔如尘也回过神来,却又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不知如何反应。
只见墨御白倒出几粒药丸,放到口中,然后俯身,覆上顾青弱的黑唇。
他小心翼翼的用力撬开她的唇瓣,齿关,将药推送到她的咽喉,随即,起身,含下一口水,再次低头,重复动作,最后用内力将水和药丸一起压入她的胸腹。
冷玉长指顺出她纤细的手腕,那凝脂般的皓腕光洁不复,变得干枯如柴,青紫斑驳,心口不禁又是一阵闷痛,墨御白闭眸,压下心头震动,敛神为她切脉鞅。
“怎么样?”乔如尘凑了过来,不去管他抱住她时那异常刺眼的动作,心急如焚的问。
“祸害遗千年,死不了!”墨御白冷冷甩他几个字,随即便嗓音如冬的赶人,“她需要静心休养,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“我不走。”乔如尘瞪眼,凭什么只有他能留下,这可是他的小表妹,亲着呢!
“你不去查这毒到底是如何制出,又是何人对她动手,呆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那你为何不去?”
“我会派人去查,不需要本世子亲力亲为。”
“你……”这是在笑他没人吗?哼!他名剑山庄的人可是遍布天下!
墨御白当然知道他心中转着何种心思,精致的唇微微勾起,雅致的嗓音轻飘飘的说道,“既然有人,还不去找,难道他们还会自动找上门来不成?”
…☆…
“唔……好疼……”迷迷糊糊中,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麻痛涩之意冲撞着周身每一个细胞,顾青弱摇着头嘶哑着嗓音喊出了声。
坐在床对面软凳上的墨御白,黑眸倏的睁开,漆黑的瞳眸如夜幕上的黑濯石一般一瞬间灿亮至极。
“小姐!”蔓菁和蔓林同时惊呼,蔓菁小脸被泪水洇的粉红,两只眼睛像是两个大核桃,蔓林脸色稍好,但眼底那抹深深的惊喜却真实清晰。
不知众人如何心忧,顾青弱仍蠕动着嘴唇低低弱弱的絮叨,“贱人……不给我解毒还不承认……疼啊……还我的银子金子人民币……还我……墨……”
细细碎碎的声音似虫子低鸣,蔓菁和蔓林听得不甚清晰,可一身功力的墨御白却听得清清楚楚。
有一瞬间,男人玉色天成的俊脸颜色极为好看!
“骗我的银子……逼我吃苦药,逼我钻狗窝,逼我给你下跪,别人嫁人都娇贵万分,到我这里怎么就那么坑爹,又是要我的钱又是逼我将美男拒之门外……我的美男啊……你们别走别……走……贱人……”
顾青弱浑浑噩噩,被梦靥着,墨御白如玉雕琢的容颜却因她喊的那声美男狠狠的抽搐了一下。
她躺在床上越来越不安分,小嘴更是叽歪个不停,“不,还有一个美男……乔如尘……呵呵……表哥……”
墨御白黑目森冷,魅惑的唇角越发凉薄的勾起。
“好痛……墨御白……我疼……”
低哑的嗓音逐渐变成猫咪般细碎的抽泣,可能是真的疼惨了,泪珠沿着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小脸成串滑下。
一颗一颗如染着剧毒的清泉般悉数低落到某人的心湖,染黑了本纯的色彩。
但,那人也似乎因她最后的轻唤而消散了滔天.怒火。
挺拔清贵的身影站起,步伐带着难以察觉的急切走到床边,高大的身躯俯下,修长的玉指探上她的额头,滚烫!
黑瞳中微光波动,“端盆冷水来。”
“是。”蔓菁抹着泪一溜烟跑了出去。
待蔓菁端着水回来后,蔓林洗了干净的锦帕为顾青弱搭在额头上。
“疼……”顾青弱小脸皱着,眉心沁出冷汗,眼皮下的眼珠不住转动,睡得极不安稳,呜呜咽咽的哭声哽在咽喉中,令人心殇。
“乖,忍一忍,马上就不疼了。”墨御白修长的指拭去她小脸上的汗湿,一贯冷漠的嗓音带上了几丝轻微的暖意。
锦帕换了一个又一个,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……虽然她身上的热度褪了下去,但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却未曾减去半分,嘴唇仍嗫嚅着喊疼。
“你们都出去,候在门外。”墨御白将她额头的锦帕除去,精致的眉宇微蹙,沉声吩咐。
蔓菁脸色忧虑不愿离去,蔓林侧头看向她,眼神示意她不要违抗墨御白,蔓菁只好低着头跟着她一起退下。
蔓林合上门的刹那,看到一袭宽大质地华美的白色锦袍落了地,墨御白颀长瘦削的身躯只着月白色长衫躺到床上,将被褥下的小女人抱到了怀里……
蔓林目光一颤,随即恢复淡然,将门关紧,拉着蔓菁退到平日里伺候的地方。
宽大厚实的怀抱里,顾青弱紧紧贴到他的身上,身体相触的刹那,似乎灵肉都完成了一次修行,墨御白双臂忍不住又收紧,将她更深的拥入怀里,紧至骨血。
混沌中,顾青弱鼻端被一股清冽干爽的梅香萦绕包裹,随即周身也似坠入其中,浑身的剧痛仿佛在那清冷的梅香中渐渐远去,只剩下天地间纯正的雪色,偶尔一瞥间,有怒放的梅花露出娇俏一点。
这样透骨的冰雪之色带着至纯至粹的冷意浸泡过她每一处细胞,将深入骨髓的毒污清除,带走钻心的痛楚,只余芬芳温暖。
小脸不断深入追寻着那抹梅香之源,将整个身体都埋到他的怀里,双手紧紧抓握着他的前襟,死死的,攥紧。
似乎这是她此生唯一的温暖所在,令她眷恋的不想稍离半分。
她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,此刻方知,这个一向倔强不认输的小霸王竟轻的可怜,纤细的手臂,纤细的腰肢,纤细的身躯,仿佛他手臂再用力一点就能将她勒断在自己怀里。
“以后得长点肉。”薄唇喃喃道。
散开她的发,长指插进她浓密的黑发间,轻轻揉按,替她缓解痛楚,让她更好眠,她幽幽咽咽的出了一口长气,好似真的舒服了许多,墨御白动作一顿,随即更加仔细的替她按捏了起来。
怀中女子脸色恢复凝白细腻,眉宇间的青色也消去大半,往日里慧黠多变,灵气逼人的一颦一笑似乎就掩在好梦之下,呼之欲出。
她也许不是最美最善良的女子,甚或是狠毒善于伪装之人,但那灵动的晶瞳却是世上无双,独一无二的珍宝。
他深知,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就知道,她的狠毒不善只是针对那些残忍虚伪之徒,她的伪装只是一种保护色,掩在心湖最深处的是一颗柔软而又洁净纯粹的灵魂。
一霎,墨御白猛的收紧双臂,潋滟薄唇抵上她的眉心,这个美好而又灵性的女人是他的,只是他的,谁也不能夺去。
伤她一分一毫之人,他必定打开地狱之门迎接。
“墨一。”墨御白黑瞳凝起冰晶,侧头淡淡看向纱帐外,房间里寂静无声,更无人影,他仿佛对着虚空说话一般。
只是,一道低沉模糊,仿佛夜色下浮动的幽灵般的声音淡淡响起,“世子。”
“派人去信告诉乔庄主,他若再不召回自己的儿子,一年内定会抱上十个孙子。”
“是。”幽灵般的嗓音淡淡褪去。
房间恢复静谧。
墨御白回头,在顾青弱唇角落下一吻,邪魅的唇角一抹淡淡绢狂和霸道。
…☆…
东方,夜幕渐渐化成一片白色的浓雾,晨风拂过,花木间露珠摇曳。
门外,一身湿气的韩英被蔓菁和蔓林挡住,韩英挑眉,也发现不宜直接闯入,黑着脸对着门内的孤男寡女道,“世子,属下已查清楚了。”
“进来。”声音无温无绪。
韩英伸手推门,随即顿住,墨御白难道丝毫也不避讳,毕竟他们二人连婚约都还未达成。不过,他也不敢再多迟疑,垂着头,推门进了屋。
“说。”比屋外晨风还要凉薄的音色在纱帐内淡淡响起。
韩英头垂的更低,咽了咽嗓子,道,“是顾府的四夫人田玉蓉,她因女儿顾青凌前几日被赶去静安寺,记恨上了二小姐,所以才借机下毒。”
他家世子竟然怀里抱着美人听他禀报,简直……匪夷所思,令人欲哭无泪!
“毒从何而来?”七煞这样的毒不是寻常人能懂,更不是寻常人能配制得出。
“田家曾出过一位有名的大夫,善医也善毒,田玉蓉正是从那人手里知道的毒方。”
“此人可还活着?”
“活着。”
“诛杀。”简短,低沉,森冷。
“是。那田玉蓉应当如何处置?”
“喂她一瓶七煞,顺便也给静安寺里那个女人一瓶。”他唇边逸出一声冷笑,如凝冰雪,狠戾的气息似从地狱传来,淡淡散开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突然,怀里的女人动了,沙哑的嗓音从紧贴着他胸前的小嘴里挤出,那微微的热气带着处子极纯极净的馥郁香气,如春风吹过荒原,青青春色在他心底滋长,蔓延,荼蘼。
她醒了!墨御白黑瞳倏的闪过一抹亮色后,转瞬归于平静。
“为什么?”嗓音里也带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喑哑。
顾青弱想挣扎着起身,却全身酸软,有心无力,只能继续将嘴唇贴着他的胸口,“将田玉蓉抓……抓起来,讹她五千两黄金,再杀不迟。”
墨御白冰玉雪雕般的平静容颜不由得裂开一条缝隙,他可否收回刚才一时糊涂心底流过的话?!
韩英当即黑脸,这是什么样一个女子,从鬼门关转了一圈
,睁开眼第一句话竟然还不忘敛财!
墨御白揉乱她的发,“好好睡觉。”
“不……我要挣钱还债。”顾青弱嘟起嘴。
墨御白恨不能将怀里的女人狠狠蹂-躏一番,不过来日方长,欺负病弱中的女人,他还是有些做不出的。
“你放心,即便将田玉蓉抓起来,铁证摆到她面前,她也愿意拿钱换命,这金子也不可能有半分是你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顾青弱心口一疼,牙齿发酸。
丫丫个呸的!这个贱人又想打什么坏主意!
“人力物力都是本世子所出,你想躺在床上数钱,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?!”
墨御白修长玉指穿行在她的发间,两人身体紧密相拥,单从韩英的角度看去,床上两人分明是甜蜜至极的恋人,可是墨御白出口的话却讽刺又冷厉。
当然,顾青弱更像一头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张开血盆大口的母狮。
“贱人,我要咬死你!”
主意是她出的,钱当然得归她,这个男人竟然厚颜如此,往日里那些个坑她钱的理由她勉强便认了,可是今日之事绝对不行。
割地赔款只会养白眼狼!
墨御白不理会她那点聊胜于无的劲道,浑当挠痒,与他温柔动作极度不符的声音冷冰冰,“你的命是我救的,本世子尚未和你要钱,那五千两黄金你怎好厚脸皮和我讨要?”
“吓——?!”顾青弱捂着被咯的生疼的牙,泪珠滚滚而下。
唔!她的金子,五千两啊!
……
“你是谁?”田玉蓉一脸防备的看着背对着她的黑衣人影。
她昨日命人偷偷将七煞的毒药放到大厨房给顾青弱分送的燕窝里,担忧了一夜,天才亮,她正想差人去查看清晖苑的动静,不料一个陌生的黑衣人直接闯了进来,然后将她两个丫鬟打晕在地。
惊变只在一瞬之间,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容貌,那人便背过身去,将高大的身躯掩在门后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。
“这个你可认识?”黑衣人嗓音低沉机械,无波无绪,却令人齿骨发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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