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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罗望啥时候能送她们出城,罗望看着刘元柱,刘元柱说:“两位不知道外面的情况,最近查的很紧,民团在战场附近的乡镇进行拉网式搜查,城里更严,警察挨家挨户地过,外地口音的人必须有两家人作保,否则就抓,东校场每天都在埋人,我家附近昼夜都有形迹可疑的人,等等吧。”
罗望也注意到了外面有人在盯着刘家,说道:“大掌柜说的是实情。”王芬想说话,王芸拉了她一下,说声:“两位掌柜费心了,”转身离去。
刘元柱叹口气:“唉!这事很麻烦,你想个辙吧,她们很着急。”
舍粥的场地设在大佛寺的小广场上,一溜四口大锅里煮的是小米、小麦、青稞混到一起的稠饭,施舍者是大佛寺的僧人。饭煮好后,罗望把成锐弟扶上一个方桌,将铁皮做的喇叭递上去,成税弟接过来,捋一捋头发开讲了:“乡亲们,你们遭了难,县上是很关心地。……。”
这是罗望和刘元柱商量好的,请成锐弟讲话,让甘州人知道,舍粥是县政府安排的,警察维持秩序就名正言顺。场地设在寺院门前,让僧人做功德,显得公开、公正,以免落人口实。
尽管想的周全,组织也算周密,还是出了问题,刘元柱拉拉罗望衣袖说:“你看一下排队的人。”罗望看出许多人应该不是饥民,搓了搓脸颊不吱声。
成锐弟讲完了话,没有宣布舍饭开始,跳下桌子小声说:“不对头,哪儿来这么多饥民,事先镇上摸过底,不过千人,看这样子一千不止。让警察查问,不是饥民的法办。”
罗望说:“成县长,这么祥和的气氛一抓人就不好了,让刘会长再说几句话,我来想办法。”他叫过一个小和尚耳语几句,又让王积富去准备些黑油漆和毛笔。
人群里有人在喊:“快点吧,啰哩啰嗦说个啥,饿死人呢嘛。”就有人跟着起哄,刘元柱只得跳下桌子说:“开吧。”罗望眯着眼说:“大掌柜、成县长,不急,稍等片刻小和尚回来就开。”
人们开始拥挤,排好的队就开始乱起来,成锐弟怕出事,刚要吩咐开饭,小和尚回来了,拎着个牛毛口袋,罗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,快步走到锅前,把手里的东西朝人群挥了挥,掰成几块依次丢进四口锅里,有人就喊:“那是啥,黑乎乎的该不会是牛粪吧。”
“看着像,狗日的往饭里下了牛粪,还吃个屁。”一大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。
那些叫花子、难民和家里断粮的饥民才不管什么牛粪,就是下了毒药这会儿也得先吃个肚儿圆。
舍粥开始了,刘元柱和成锐弟疑惑地看着罗望,罗望笑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咬了一口说:“两位尝尝,香着呐。”成锐弟接过来看了看问:“这是啥,能吃吗?别弄出事。”
刘元柱认出来了,说:“没事,这是胡麻榨完油剩的渣,喂牲口的,样子像牛粪。”
成锐弟咬下一点嚼了一会说:“罗掌柜心眼儿不少啊,就这样把那伙人赶走了,再使可就不灵了,你打算以后怎么办。”
“一会儿王积富回来,在这些人的碗底写上名字,再登记造册,以后嘛,按名册喊人就成。”
成锐弟说:“好,就这么弄,每天就下午施舍一次,饿不死就行了,有口吃的吊住命就算不错。”
罗望忙说:“就听县长的,也没听说要饭要早饭的是不是。”
捞到名声的成锐弟心满意足地往回走,心里想:“韩起茂料人料事还是很有一套,起初要把这事交给县里那帮人做,还不定弄成什么样子。”
舍粥进行的很顺畅,罗望开始琢磨王芸、王芬的事,想了几个法子都不得要领,夜里躺在炕上翻烧饼。儿子醒了,刘英子起来点燃油灯,喂完孩子放到小床上,满脸笑意,两个大眼睛眯的像弯弯的月芽儿,亲了亲罗望逗他道:“咋地,媳妇怀上了,不能玩儿,睡不着了吧,哎,哥,给你娶个小吧,一次娶他两三个,你就能睡踏实了。”罗望用指头点了下刘英子额头道:“说什么呢,还两三个,当我是啥人啊。”刘英子笑嘻嘻地说:“我可说的是真心话,你现在是那么大的掌柜,随便弄几院房,养几个小有啥关系,甘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哪个不是明里暗里好几个。方秧有了主,我就踏实了,想娶别的丫头随你。”罗望心里一动,暗道:“有了,”“谢媳妇!睡吧。”罗望说着话拍了拍刘英子闭上了眼睛,刘英子以为是男人在感谢自己的大度,美滋滋的入睡了。
乌拉思曼借机发横财的目标没有实现,还把倒卖饲料挣的钱搭进去不少。后来得知达盛昌用买断自己库存的皮货、布料制成衣帽、皮鞋很赚了一笔。低价买进军方没收的粮食出售后赚的差价也不小,最近又忙着在舍粥,可谓是名利双收,在豹子面前直叹气,“还是人家有办法呐,刘元柱有钱,罗望有本事,俩人连手,以后甘州哪有我兄弟的立足之地。”
豹子说:“大哥,他们在舍粥,咱就给他捣乱,安排人扮成叫花子往粥锅里下巴豆,让吃饭的人拉他个一佛升天、二佛出世,看他怎么向官府交差。”
乌拉思曼沉默一会说:“这个不行,太明显,让人一查就会底儿掉,惹翻了韩起茂那是死路一条。寻机会搞掉罗望,没有罗望,刘元柱孤掌难鸣,又缺人手,到那时甘州商界我们才能施展开拳脚。安排人紧盯着罗望。”
罗望拿定主意,到银行对刘元柱说:“大掌柜,我想娶小,一次娶俩个,就是王芸,王芬姐妹俩。”刘元柱先是一楞,随即明白罗望用意,笑道:“哈哈,罗大掌柜年轻力壮,仿效一下娥皇女英,定会成为甘州商界的一段佳话,只是韩师长那边未必能过关。”
“大掌柜,那边我去摆弄,林先生那儿还请您说一声,我可不想挨他老人家的拐棍。”
“那就赶紧动手,走吧贤侄。”
刘元柱来到林家,刘元新夫妻俩在花园子里翻地种花,林之甫背着手在一旁指指点点,看到刘元柱招呼一声就往堂屋里让,刘元柱说:“不用麻烦,找你说个事。”
话说一半,林之甫声音就高了,“你说啥?胡来嘛,还俩个。”刘元柱把林之甫拉到一旁,低声把事情讲清楚,林之甫方才说:“这种事我只有袖手旁观的份,一掺和就透出假来,你们去弄吧,我就当啥都不知道好了,英子她爹妈我去说。”
罗望没有直接求见韩起茂,在办公室门前对马生海说:“这几天有时间了咱俩到南滩上打猎行不,最近忙忙碌碌的,人都憋出毛来了,骨头都快锈住了,真想在戈壁滩上撒开来跑几圈。”马生海说:“那得看长官的时间。”韩起茂在里面大声说:“是罗掌柜来了嘛,让进来。”罗望进门,韩起茂指一下办公桌前的椅子说:“坐,我还当观刑以后罗大掌柜再也不会登我的门了呢,怎么,想打猎了。”罗望一笑说:“是啊,韩长官,总有一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。”
“噢,那和生海练几趟,我也松活松活筋骨,调剂一下。”
三个人舞枪弄棒地闹腾到中午,罗望乘休息时对韩起茂说:“韩长官,我看上了俩女人,想娶到家,还得请您示下。”
“那是好事,以你的条件娶几个妾还不像吃顿饭一样,再说这个也不用请示我呀。”
“是这样,我看上的人是马总指挥送到刘家的那两位,大掌柜不想要,怕惹祸,我就动了心。”
“噢,那还真是有点麻烦,我到没什么,这样吧,先回办公室,生海,去把机要处长叫来。”
一碗茶喝完,机要处长送来一份电报,韩起茂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说:“恭喜罗掌柜,马总指挥说了,人既然送给了刘会长,就由他安置,就一句话,不许她们生事,更不能放走,否则立即枪决。罗掌柜去享受吧,便宜你了,弄到了两个不花钱的女人,这个电文给你,对了,哪天过门,让生海帮你去一趟刘家,免得让人拦在路上。因为刘甲,有人在找茬生事,这点小把戏瞒不了我。”
罗望告辞出来直接到了刘家,看到王芸坐在夏房门口晒太阳,王芬和林兰英牵着宝儿学走路,走上前问声好说:“跟你们商量个事,……。”
几天后,一辆席篷停在刘家门口,马生海骑马站在车旁,罗望出来,后面跟着王芸、王芬,两人看上去面面黄肌瘦,一脸病容,头发蓬乱,穿的是打了补丁的粗布绵袄,马生海说:“师傅,就这样你得喂一段时间才能用啊,该不会是有毛病吧,别弄回家两个病人,没享受上快活反到让你伺候她们。”
罗望苦笑道:“没事儿,她们就是没有吃上好饭,到了我家调理调理,要不了几天保准红光满面。”
王芸、王芬刚上车,过来几个便衣警察,拦住车要抓人,罗望拿出韩起茂给的电文说:“哥儿几个看清楚了,这是马总指挥同意了的,还有韩师长签的字。”
便衣说:“对不住,我们不识字,认不得啥签字,只知道命令是那俩人出这个门就抓。”
马生海掏出驳壳枪顶上火说:“认不得字是不是,这个认得不。”说着话朝便衣警察脚下就开了几枪,吓的几个便衣警察撒腿就跑。
进了家门,母亲高兴地把姐妹俩安顿到偏房往下,亲自打来热水让洗漱,嘴里还念叨着:“好端端的把脸涂成这样,真是地,也不知道让换身像样子的衣裳。”王芸说:“伯母,那敢劳你,我们自己来。罗望大哥心细,不弄成这样传到马匪那儿,怕又得让抓回去。”
马生海回师部复命,韩起茂问:“怎么样?”
“送到了罗家,病病怏怏地,够罗望受的。”
“活该,自做自受,谁叫他想给刘元柱解套来着,这下好了,马总指挥送俩共产婆子想套住刘元柱,罗望又把这个绳子套到了自己脖子上,等他知道疼就晚了,马福寿就是前车之鉴,到底还是年轻啊。”
晚饭时林兰英抱着孩子来了,罗望让厨房烧了一锅牛肉。一大盆牛肉上桌,林兰英往王芸、王芬面前推了推说:“罗望哥,这么好的肉吃不着心里是不是急得慌。”母亲和刘英子没听明白,罗望心里清楚,说道:“弟妹,我可是哥,是哥,就得有哥的样子是不是,哪能和妹子抢肉吃。”
一个月后,罗望骑马,魏福赶一辆车,后面又串了一辆车,前车上是林兰英带一老妈子抱着孩子,后车上是王芸姐妹俩。出城时哨兵查问,罗望说是要去青海、兰州查收商号,带着新娶的夫人同行,以解旅途寂寞,也免得放在家里让大夫人欺负。
哨兵玩笑道:“罗掌柜带着小姨子旅途上会更加愉快吧。”
罗望说:“兄弟说笑了,小姨子去看他舅母,顺道送过去。”
刘甲就等在方端文家,住了一夜,魏福赶车回城,罗望、刘甲和王芸姐妹俩踏上了去兰州的路。
不几日到了兰州,刘甲和王芸姐妹俩要到红军办事处,临分手,王芸送给罗望一个妩媚的眼神说:“罗望哥,我姐妹俩当了一个多月的小妾,你连手都没摸过,临别抱一下吧,”说完抱住罗望的双肩把头贴在胸口,稍停一会儿松开说:“王芬,你也道个别吧。”王芬也拥抱了一下罗望说:“我会记住你的,哥。”刘甲在一旁说:“好了,走吧,早干啥来,这会才想起人家的好,哥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圆谎才是正经。”
罗望郑重地道:“这个不用你操心,安顿好了尽快告诉田掌柜,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,家里可是上有老下有小。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甘州呢。快走吧!”说的刘甲眼眶发红。
看着三人快步走过街角,王芸甚至是蹦蹦跳跳地往前走,罗望有些淡淡的失落,同时暗自庆幸,总算解脱了,忽然想起广一法师曾经说过的话:“人之相聚,源于缘份,因缘而遇,缘尽则散。”
罗望在兰州逗留了一天,核对完账目、货物,一次次叮嘱田掌柜不惜代价资助刘甲,保证他的安全,就差让田掌柜赌咒发誓,得到田掌柜的保证后,绕道查看了西宁分号。返程路过扁都口,与吴燕山见了面,请吴燕山出具一份半道遇劫、两位夫人被杀的说明材料,吴燕山说:“说明材料没问题,总得告诉原由吧,信不过我吗?”
罗望就从马元海送女红军给刘元柱说起,到自己设计救人,借查收商号送到兰州为止如实讲完,连刘甲的事都没有隐瞒,吴燕山说:“你可真实诚,我立马就写,让我的人送你一程吧,最近这段路上常有人被抢,多是饥民所为,为一块干粮、一袋炒面就敢杀人。”
罗望不以为然地说:“没事儿,我单人单骑,怕啥。你得安排人在东边山坡的乱坟坡上安两个新坟,给下面的人交待好,以防万一。”
吴燕山写好材料盖上印后说:“还是小心为上,你虽有杀人之技,却无杀人之心,碰上这类事会吃亏的,听我的没错,”叫来赵胖子七人一路把罗望护送到了甘州城下。
进城门时的罗望成了吊着右臂、白布裹头的伤号伏在了马背上。
马生海听到消息前来探望,正赶上约牧师给罗望换药,裸露的后背上密密麻麻一大片出血点,约牧师清洗干净、涂抹上药膏裹上纱布。说道:“右臂接的很好,外伤问题不大,过几天我再来。”约牧师没有搭理站在一旁的马生海,收拾好药箱和罗望母亲说了几句话就走了。马生海帮罗望穿好上衣,端过茶碗,问道:“是啥人物能伤得了罗师傅?”
“搞不清,一群手持大刀、长矛、铁砂猎枪的人,要不是民团帮忙,怕是我也回不来了,就这我还是断了一只手臂,背后挨了一鸟枪,也就是距离远,不然会被打成筛子,可惜了两位夫人,调养好身体没几天,没享啥福,就命丧黄泉。”罗望苦着脸沮丧地说。
马生海回去后立即安排人去了一趟民团驻地,查实罗望在离扁都口不远处的山路上遭劫,两位夫人被杀,就埋在附近山坡上,坟头上的土还是湿漉漉的,方才向韩起茂作了报告。
“就这样报告总指挥吧,虽然不是最好的结局,却是让大家都能相安无事的结果。当愿我们没有让一个看上去诚实的人设的局给迷惑了。”
“生海啊,貌似诚实的人往往不可信呐,人家给的这个结果,我们不得不接受。”韩起茂有些无奈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