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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着,咬牙切齿地说:“什么塞外三虎,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。”
豹子说:“大哥,我们上当了,他根本就没有受伤,王大虎也是防着他右手,不想他吊着的左手突然打出了第一拳,还有,那人日怪的很,手臂竟能朝后打出去,力道大、速度也快。”乌拉思曼冷笑道:“恐怕上当的不止是我们。”
“大哥,用枪吧,徒手斗姓罗的,难。”
“不行,惊动了韩起茂没个好。”
“对他的家人下手吧,他防不了那么周全。”
“等等吧。告诉大家不许乱来,去吧。”
四人出去后,乌拉思曼自言自语:“看来是得安生些。”
罗望回家交待家人近期不要出门,特意对母亲说:“娘,你要上教堂叫我一声,我陪你,”母亲没问原因,只说了声“好。”
一车熟皮拉进货仓,当天就有客户上门购买,豹子在门口看了一回儿,转身进来对乌拉思曼说:“大哥,他们在进货,看情形要盘活货仓,一旦成功,再提出购买就难了。”乌拉思曼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,沉思一会儿说:“你去请一下周吉。”
待豹子说完乌掌柜请过去叙话,周吉心里一喜:“这是忍不住咬钩了,”随豹子进了乌拉思曼的办公室。
乌拉思曼热情招呼周吉就坐,让豹子上茶后慢条斯理地说:“周掌柜,我看你在罗望手下干的很不顺心嘛,哪儿是掌柜,到像是一个干杂活的伙计,想没想过换一换东家?”
周吉当然明白乌拉思曼意图何在,满脸惶恐地说:“乌掌柜,甘州这个地界上,还没听说过哪个商号掌柜辞东的,何况达盛昌的东家是刘会长,您这话到此为止也就罢了,传出去我就不好做人了,您老有啥想法不妨直说。”
乌拉思曼见一句话把周吉吓成这样,笑着说:“我不瞒你,货仓夹在吉盛号中间生意不好做,不如卖给我算了,当初罗掌柜拒绝的很干脆,现在嘛,情况发生了变化,眼下的货仓成了中转站,没有多大价值了,也就这块地皮、房子还值点钱,烦你给罗掌柜带个话,乌某愿出高价,我等着罗掌柜回话,如何?”
“货仓是罗掌柜的心头肉啊,话我带到,事成不成就两说了。”周吉说完告辞出来。
乌拉思曼等到日落西山也没有等来罗望的回音,只得亲自来到达盛昌,对罗望挑明了要买下货仓。罗望好似很不情愿地接受了价钱,连签订协议、办理过户手续这些事都没有出面,让周吉去办理。乌拉思曼仍然觉得罗望不可能这么痛快,问道:“罗掌柜之前的拒绝和今日的割舍旁若两人,为啥?”
“乌掌柜,缺钱嘛,面粉厂要开工,得进一批粮食,你知道现如今的粮价。还有呐,好比人身上哪儿出了毛病就得治,治不好咋办,割舍,货仓已病入膏肓,只得舍弃了。”乌拉思曼将信将疑,吩咐豹子安排人关注罗望的动向。
货仓的事一了结,罗望立即拜访了邻居。罗望和这三家邻里平时来往仅限于互相问好,没有过多交往,邻居听了罗望的想法,都说需要商量再定,罗望没有多说,只让他们保密。他以为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费些周折,邻居们会拖一段时间提出更高要求。不料他前脚进堂屋,三家男主人后脚就跟进门,表示同意置换房屋,只要求安排自己的子女到达盛昌做工,比罗望的预想要好许多。
搬迁之前要进行房屋改造,动工当日乌拉思曼就得到消息,让人打听后得知罗望的谋划,方才知道中计,气的直跳脚。
两个月后,新的粮行、皮货商行开张,把人气一下吸引了过来,精明的商人们看到了商机,不仅是当地做小买卖的人陆续把摊点从西大街转移到了这条街上,就连到甘州做皮货、粮食生意的外地客商也不用再踏进牲畜、皮货交易市场的大门,选择了和达盛昌直接交易,省时又省事。
达盛昌对面半条街上的门面房很快被抢租,车行、脚行、饭庄子、客店一家接一家开张。时间一长,甘州人把这条街称为“罗家皮坊街。”
自打罗家皮坊街兴旺起来,牲畜、皮货市场就露出了败相,市场里最大的商号吉盛号没有幸免,交投每况愈下,乌拉思曼想了一些招数,不外乎到皮坊街拉客、降价,请客吃饭套近乎等等的,也是有一无二,生意日见清淡、没有起色。乌拉思曼是聪明人,虽然是事后才明白罗望果断把货仓盘给他是看准了市场前景不妙,但毕竟聪明人想事与常人不同,他没有沉没在吃亏上套的后悔上,吩咐豹子:“撤回盯着罗望的人,再盯下去不仅于事无补,还可能招来更大的反击,随我去趟达盛昌。”聪明的乌拉思曼想到了一个词:“服软。”在念叨一句“大丈夫能曲能伸,英雄如韩信也曾受跨下之辱”后,做出了上面的安排。两个人提着礼品盒登门拜访罗望,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罗望、周吉正在和一个客商谈生意,豹子伸手要敲门,乌拉思曼摆手制止了他,一会儿就听出了明堂,室内三人议的正是一位来自宁夏的粮商与达盛昌合作的事,谈话已接近尾声,罗望痛快地答应了客商的条件,说道:“丁大掌柜,签约时我再让你一成的利润,”客商说:“既然罗掌柜豪气,丁谋人保证本月内把粮食运到,跟你做生意我可是即赚钱又长见识。利有十分,自取九分,让人一分,了不起,罗掌柜当是甘州商人中的翘楚。”
“过了,这个罗某当不起,请二位去签约吧。”
门开了,罗望哟了一声,报拳行礼道:“乌掌柜、豹子兄弟,对不住阿,我还当门外是自己厂子里的人,正在谈事儿,就没让进,没想到是你二位,失礼了,快请进!快请坐。”又对周吉说:“丁掌柜的货你亲自把关,协议签好送我这边来。”
乌拉思曼坐定后说:“罗掌柜大忙人啊,打搅了,区区薄礼请笑纳。”罗望客气地收下礼品盒,为两人上了盖碗茶,态度非常恭敬。但对乌拉思曼提出合作的事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:“乌掌柜,达盛昌产能有限,兰州、西宁分号销售一部分,刚才又和宁夏丁掌柜谈妥了合作事宜,您这边就不能满足了,乌掌柜见谅,谢谢你的厚礼!”
乌拉思曼说:“我听那位丁掌柜做的是粮食买卖。”
罗望说:“没错,他运到的是粮食和生皮,拉走的是熟皮和衣服。再说了,虽则经商免不了耍奸使诈,罗某依然信奉诚信为本,我是不敢再和乌掌柜做生意了,我们还是少打交道才能相安无事,您请便吧。”乌拉思曼无言以对。
碰了一鼻子灰的乌拉思曼迅速用天价盘下皮坊街街角上的一家商号,挂上吉盛号的匾额,开始经营粮食、皮货,摆出了和达盛昌一较高下的架势。
乌拉思曼似乎是成功了。得到军方、官方的支持,获得了粮油、食盐的经营权,经营的粮食以白米、小麦、青稞为主,且品质上乘,他把眼睛盯上了甘州富裕人家的钱袋子,粮价定的很高,销量不大,获利颇丰。达盛昌粮油批发商行的粮食主要来源是西宁、兰州分号和宁夏粮商丁掌柜,质量上比吉盛号差了许多,粮价定的就低,面向的也是甘州穷苦百姓,许多人前来买粮油、食盐拿不出现钱,只是打个欠条。生产的衣帽皮货也是主要销往兰州、西宁、宁夏,资金周转就显得迟缓。乌拉思曼在挺起粮价的同时,对其它货物采用了灵活的价格策略,有些商人夜里偷偷从吉盛号低价买进生皮,重新打捆,白天冒充从外地进的货,再以稍高的价格卖给达盛昌,从中赚取差价。几个月下来,两家商号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。
月底核算完账目,管事王积富对着一沓子欠条发呆,他想不通,在甘州百姓手里缺钱,许多商号都挂出概不赊账牌子的情况下,罗望依然让他们赊销。再就是吉盛号的经营模式他也看不明白,感到困惑不解,他想不通乌拉思曼是怎么弄到品相那么好的粮食,尤其是白米,甘州人自产的大米在甘州市面上根本见不到,他们这些白花花的大米是从哪里进的货,那些颗粒饱满的小麦、青稞,堪比农民自留的种子粮,姓乌的是通过什么渠道搞到手的,带着这些疑问,他找到掌柜周吉,周吉也说不上个所以然,只是摇头叹息道:“大掌柜们想的事你我是参不透,这些个欠条需要给罗掌柜道一道。”
刘英子显怀了,行动很不方便。一岁多的壮儿已经能自己走路,不像学走路时老想下地让人扶着走,会走路了却一步也不想动,成天嚷嚷着让人抱,刘英子没办法,只好由着他赖在方秧怀里,自己跟在旁边喂饭。罗望刚进街门,儿子就喊:“爸爸抱抱,”从方秧怀抱里挣下地,蹬、蹬、蹬跑过来抱住罗望的腿,罗望举起儿子亲了一下,高高抛起,接住后抱着说:“英子,壮儿大了,往后让自己吃饭,不能这样惯着他。”
“他要下地才行哩,非得让人抱。”
“娘坏,娘不抱抱,让方孃孃抱。”
罗望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,瞪着眼说:“不许胡说,你长大了,就要自己学着吃喝,再让娘喂饭我揍你。”儿子却揪着罗望耳朵说:“爸爸好,不打人。”罗望有些哭笑不得,把儿子放下,摸着他脑袋哄着:“快去自己吃饭,我儿是男子汉了,才不会让人抱着喂饭。”受到鼓励,儿子高兴的自己去吃饭了。罗望说:“方秧,去和方苗把桌子摆好,一会儿大掌柜和林先生要过来吃饭。”正说着话,周吉和王积富进了街门,罗望看见周吉手里的白条子,知道要说什么事,没容他们开口,说道:“周掌柜、积富,沉住气,事情刚开始,还不到见分晓的时候,去和老方把账目汇总一下,一会儿拿过来,我刚才去请大掌柜过来吃午饭,顺便让他看看。”
罗望阻止了俩人的问话,只是因为拿不准自己的想法,无法给他们确定的答案,请刘元柱和林之甫吃饭就是为了寻求答案。
等周吉拿着账册推开堂屋门时,里面三人已吃完饭、结束了谈话,神态轻松地喝着盖碗茶,聊着今年的收成和政府免征农民赋税一年的政策等等的事。
罗望接过账册双手递给刘元柱,对周吉说:“周掌柜,粮食赊销要持续到六月下旬,等夏粮入仓后再停下来收账,要相信大家嘛。对吉盛号,我们的态度是不闻不问、不直接做生意,至于人家会对我们下什么料,照单全收就是,周掌柜,吩咐下面的人,不要乱打听人家的货源了,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。”
周吉疑惑地看着刘元柱,想从刘元柱脸上看出些什么,刘元柱却微笑着说:“周掌柜,很不错嘛,这么困难的时候还有赢利,尽管是账面上。不要在意欠条太多,那不过是把钱暂时放在别人手里,会回来的,吉盛号的事罗贤侄说的很清楚了,遵照执行就是。”说完把账册递给周吉。看到两位东家胸有成竹,周吉没有再多问,接过账册道声别就离开了。
周吉走后,刘元柱站起身说“下午还有事,得先行一步,亲家多呆会儿。”冲林之甫拱手道别,罗望送刘元柱到街门口,刘元柱叮嘱一句:“千万别惊动他们,等那伙人自己把小眼眼弄成大窟窿我们再下手不迟,没事多带孩子到我家,让小兄弟俩多亲近亲近。”罗望点头称是。
回到堂屋,林之甫说:“一盘大棋呐,你也成了布局者,不管他的粮食从哪儿来的,眼下甘州百姓需要呐,就按元柱说的办吧,我哄孙子去了。”
在许多事情上,貌似聪明者往往在最后败的很惨。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和众人都认为聪明人不会干错事、傻事,其实,结局在聪明人踏上自认为正确的岔路上时就已经注定了,也就是说,事情的开始就决定了它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