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蒙古人组成的。也有一些色目人。在其非主力的编制中,倒是也有一部分的汉人,但是数量应该不会太多。

    一个即为中央宿卫军,是蒙元世祖忽必烈仿照中原王朝禁军制度组建而成的中央军队。又有两个部分,一个是宿卫亲军,另一个即为遵循旧制的怯薛。

    怯薛,可谓是蒙元精锐中的精锐。号之为“大中军”。有四大怯薛长,在铁木真时,分由“四杰”统帅。其后,怯薛长的职位也多为四杰的后人所承袭。怯薛的成员,一如西汉的郎官,全是由高官的子弟组成。其成员又被称为“番士”,上番戍卫的意思,蒙元定制:“番士”只用蒙古人,定数不够可用色目人,除事情许可范围内排斥汉人,更无论南人。

    在入蒙元之后,怯薛多不出征。

    若说这支部队已经没有了出战在外的作用,而只是单纯地保有了其警卫殿上、扈从游猎之性质的话,那么宿卫亲军,可就是货真价实的蒙元之主力军队了。“天子之禁兵,宿卫在内,镇戍在外。”用以居重驭轻,威慑天下。而就在这宿卫亲军之中,依然还是以蒙古人、色目人为主的。

    如果单纯的只是从数量上来说,汉人倒是占了多数,有三分之二。可那是全是因为蒙古人、色目人太少。不用汉人,所以不足以“制华”的缘故。而若要是来细较区分其各所负责戍卫的位置、并及在宿卫亲军中地位的高低,汉人还是不及蒙古人、色目人的。

    有些汉人的宿卫亲军,与其说是主力部队,不如说工役军,平素的任务大多数只是一些负责些夜晚巡逻、修缮城墙等等。即使如此,这些汉人亲军的前身,也还是多为最早投降蒙元的那些中原汉人万户的部属。

    唯其降早,故可信任。

    可是邓舍得高丽才多少日子?尽管因其大力地推动,在高丽推行汉化的活动确实是搞得风生水起、如火如荼;到底时日尚浅,太好的功效还没出现。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,怎能放心大举使用丽人、女真人为主力?

    奈何辽东地广人稀,汉人不多。多年的征战,人口更是稀少。而先后经过与关铎、潘诚的火拼、与搠思监的激战、又及与世家宝、纳哈出的多次交锋,并且两次征伐高丽,从中原来的红巾老卒也是损失不小,渐有捉襟见肘之困。不用女真人、高丽人来做补充,势将难支。

    若说起来,现如今邓舍得了益都。似乎海东汉人的比重也因此而略有了提高。但是,与李察罕一战,战火差不多遍及到了山东各地。民间受损甚重。再若从中大规模的征兵,不是治国之道。得来的士诚旧部,现可用者,又只有毕千牛的一衙和陈猱头部所存剩下的数千人而已。

    邓舍为何把改编的士诚新军调去海东,又先是留下文华国、张歹儿军中的一部,接着又从海东调来数衙的精锐?还不就是因为益都之军在鏖战之后,多数残破,不足以应对随后的战事了么?问题却是,此一举,姑且能够做到应付一时;然而,在可以预料的将来,益都与察罕的交战却定然会延续很长一段的时间,益都的北边、西边、南边都处在察罕的封锁之下,军民久战,部队若是再损失惨重,又该从何出抽调补充呢?

    用丽人、用女真人,不得已。

    也故此,洪继勋的谏言不是没有道理,可惜却因时势的关系,邓舍无法采用。而更且便在前阵子,辽西的庆千兴,还又给邓舍提出了一个意见。

    庆千兴的意见,与洪继勋全然相反。

    他是在知道了邓舍抽调海东精锐去益都后,给邓舍上的书。他在条陈上这样说道:辽东汉人少,朝鲜与南韩丽人多。若只用汉卒为主力在前线杀敌,则不但兵源的补充会出现问题,且汉人长期征战,难免伤亡,一有伤亡,汉人的数量就会更加的稀少。汉人少而丽人多,不利稳定地方。

    他委婉地说道:“主公此举,虽是为体恤丽人,兼且新得之地,或许也有不愿意用过分繁重的兵役来烦扰他们的意思在内。但是,全用汉卒掠地,而只用丽人守城。对国家长久的安定来说,却实在是非常不利的。”

    前高丽的旧军,虽经过多次的裁撤、整编,至今为止,计其数目,还剩有七八万众。其中,八成守卫地方,根据“本地人不戍本地城”与“南人北戍,北人南戍”的原则,散布在辽东、朝鲜、南韩各地。余下两成,皆专门选择出来的尤为善战者,多为老卒,分属与陈虎、庆千兴统带,本都驻扎在辽阳,现下有一部分随庆千兴去了辽西。

    根据这个情况,庆千兴又说道:“丽卒守城者且不论,计其在辽阳、辽西一带的,也有近两万之众。辽阳邻近纳哈出,辽西敌对世家宝。这两个地方常有战事。以臣之亲眼所见,驻扎在两地的丽人士卒,凡遇到战事,冒矢石、犯锋镝,出生入死,日夜与敌交锋而不及稍息者,可以说,丝毫也不比五衙的精锐逊色。临阵不惧,是为勇;乃心王室,是为忠。

    “如此忠勇可嘉之卒,主公为什么非要在待遇上,把他们与五衙的精锐区分开来呢?现今,主公才得益都,刚经血战。臣闻,因益都军不足,主公已有令旨,教令五衙过海。臣以为,这只不过是一时之举,姑且应急,却绝非为老成谋国之策。海东之精卒,只有五衙。日用则日削。海东之丽人,何止千万!何不大开征军之门,仿五衙之例,选其勇武效忠之辈,操练在本地,若有急,亦可调集他们过海,海路畅通、朝夕至,用武在益都?如此,一则,不惧海东汉人之少;二则,无忧军队之补充。

    “又且,主公先有迁辽东汉人入高丽的举措,臣又闻听,主公现在又有徙丽民去益都的打算,臣也斗胆,猜测主公的心意,无非为‘汉、丽一家’耳!迁徙民移,固为上策。可是丽人千万,岂可迁尽?汉人再多,岂能尽充朝鲜、南韩地?抽调勇敢的丽人从军,不但减轻了地方上的压力,有利稳定,同时用他们征战在外,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削弱办法么?

    “臣虽丽人,自从主公,早视己如汉。臣之故里,尝有人言:‘庆千兴,丽奸也。’臣不以为怒,反以为喜。何哉?非臣欲喜骂名,是主公英才绝世,德重名厚,乃有天命。又且,‘汉、丽本为一家’,理固然哉!臣虽愚昧,岂敢违天命?臣虽无知,不敢违真理。以是故也。也因此,臣虽受故里之毁誉,臣实不以为然;且等待后世之称颂,是臣所以欢喜!

    “臣之谏言,皆出肺腑。临表叩,请求主公考虑。”

    “抽调勇敢的丽人从军,不但减轻了地方上的压力,有利稳定,同时用他们征战在外,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削弱办法么?”庆千兴书中此言,是在暗示邓舍,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?不要只考虑丽卒的威胁,也要看到用丽人作战的好处。抽调了地方上勇敢的丽人,送他们上前线去打仗,有阵亡、有负伤,不但能减轻地方守军的镇戍压力,而且也能借机减少丽人的数量。也许一次战事,丽人阵亡的不会太多。积少成多,数量也还是不少的。比如辽东红巾,初至辽东时,号有一二十万,如今呢?有个五六万就不错了。又就只益都一战,海东军队的伤亡就不下两三万。

    抽调丽人入军,也就等同迁徙丽人去山东。而且省去了迁徙的麻烦,并又能用其来打仗。一举两得。

    罗国器、方从哲在莱州码头,见到战船来往,问了前来接应他们的官员,知道运去海东的果然是士诚旧部,——新编成的益都安齐衙。因还没有进行正式的训练,也还没有开始正式的编制,所以他们的穿戴与旗帜,依旧还都没有变动。而从海东来的,也果然便是邓舍才调来的精锐部队。

    莱芜知府李兰,也候在港口相迎。

    他任官在这个地方,还真是忙,迎来送往。又刚好逢上大批大批的军队,分从各地络绎不绝地前来。忙得脚打后脑勺。罗国器也知道他忙,且急着去给邓舍回报出使浙西的具体内情,故此,也没在莱芜多做停留。李兰原为洪继勋的门客,罗国器见过他几次,并不太相熟,就在码头上,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,谢绝了他的招待,即转走6路,赶赴益都。

    至于随行运来的头批粮食,不必罗国器等人再管,自有分省特派来的负责人专门处理。

    路上,从接迎他来的那个官员口中,对益都近日来的情形,罗国器也略微地有了一些了解。他们出使浙西,是在年前,回来已是十五后。在这二十来天里,益都大的变化没有,小的改变不少。

    最大的事情,应该当数军衔制的颁布。

    文华国等遵奉邓舍的命令,定出了十二级的军衔。本来按照洪继勋的意见,是九级。邓舍做了一些修正,改为十二级。大体地说,可分为四等。最高等为“将”,分三级;次一等为“校”,亦分三级;又次一等为“尉”,也是三级;又又次一级为“士”,同样还是三级。

    又仿照古之封爵制度,分为了“低衔”与“高衔”两层。

    “士”之一级,是为“低衔”。“尉”级以上,是为“高衔”。“低衔”,是专为授给士卒的。“高衔”,则是专为授给军官的。但是,若有卓异之功绩,或士卒有入军校而结业的,“低衔”也可转入“高衔”。

    “高衔”,又分两类。校、尉两级,只要资历够,就可升迁。暂定两年一转。也就是两年可升迁一级。而“将”级,又被称为“重衔”,非有突出的战功,不可授之。

    罗国器没有参与军衔制的制定过程,只是对此有所风闻。他听了那官员的解释后,才算是稍知其详,不觉有些迷惑,说道:“听老兄言语,这‘军衔制’,岂不就是与前朝历代并及蒙元的勋官制、散官阶一样么?

    “便如‘重衔’,前宋亦有法:武官转至武功大夫后,如无军官,到此为止,此是为‘止法’。又如‘校’、‘尉’,亦都是勋官制中的名称。只不过减少了‘将’的层次而已。这和散官有何区别?”

    他话里意思,隐约觉得邓舍多此一举。方从哲也是很为不解。

    那官员笑道:“前朝的勋官、散官制,徒有其名,未有其实。如宋之勋官,都是一些附加性的官衔。就不说多数并无实封,即便有食实封的,也不过是按其实封的户数,折合一户每月给钱二十五文罢了。些许钱数,何足挂齿?谁人会放在眼中!就正如洪大人所以言:无有实惠,难以激励战功。今主公所定军衔制。分别按等,给以实惠。一如秦之军功封爵。就以‘士’等为例,‘士’分为上、中、下三级,每升一级,即可依照规定,或赐给田亩若干,或免除其赋税数年。重赏之下,岂无勇夫?

    “此是我海东的军衔制,与勋官制最大不同的地方。并且勋官、散官,都是给军官的,虽也有勇将起自行伍,罕见少数。而我之军衔制却也授给士卒,一视同仁;再又加上军校制度,两相补充,也就给了士卒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。若相比田亩实惠,也许这其实才是最为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罗国器微微沉吟,对这改变是好是坏,他眼下了解不深,也分辨不出。因又问道:“适才,听你说‘士’分三级,名为‘上、中、下’。那么,‘校、尉’与‘将’呢?莫非也是以‘上、中、下’为名么?”说到这儿,他笑了一笑。因为自觉得不可能。那官员却点了点头,道: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,……,这也未免太过简单,有失威武嘉名之意了吧?”

    “主公以为,与其选其好名,不如‘务从简便’。文平章等诸位大人,倒也其实拟定的有不少好名,但是听说都被主公一笔勾去了。如像是‘龙虎卫上将军’之类。主公说:‘称其龙虎卫,便真的就是龙虎卫了么?治军之道,在简以明。悉数除去,与士相同,以上、中、下名之即可。以宣我海东不务虚名、专以求实之意。’因此,‘校、尉’与‘将’,也就与‘士’一样,也是以此三级为名了。”

    罗国器与方从哲这才恍然大悟。罗国器说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又问诸将分封,“军衔制可曾都分下去了么?”

    那官员答道:“因为时间的关系,现在只封了在益都之战有功的将士们。海东诸军,大约随后也会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‘将’为‘重衔’,料必无封。‘校、尉’两等并及‘士’等,不知共分封了多少人?最高受封者,料来应该非文平章莫属了?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文平章受封最高。但是,却也非没有人受封‘将’衔。主公认为,我海东是东北大国,不可无‘将’。没有‘将’不足以鼓舞士气,也不足以显示我海东的威武。故此,此次有三人受封为‘将’。文平章是其一,最高,为中将军。陈平章与赵左丞是其二,次之,为下将军。”

    “陈平章?”

    “海东诸军,只有陈平章在这一次中受了封。”

    罗国器了然,请他往下说。那官员又接着说道:“‘校、尉’两等,共有三十四人受封。‘校’等,十二人;‘尉’等,二十二人。‘校’等最高,是为张、李、毕、陈两位元帅,皆为‘上等校’。”张、李、毕、陈,张歹儿、李和尚、毕千牛、陈猱头。

    “‘校’等次之,又有佟、杨、高诸将。又有郭千户,还有新投我海东的傅友德,也得了次等校的封赐。佟、杨、李、高诸将,佟生养、杨万虎、高延世等人。郭千户,郭从龙。

    这官员说过了‘将’与‘校’中的几个人,又道:“再次等校,并及尉,人数甚众,待大人到了益都,大可自去观之。主公已令枢密院把受封为‘将’、‘校’、‘尉’的诸将之名悉数书写纸上,张榜街中,以示恩宠。

    “而‘士’等。至今已受封的,总计有四千来人。上等士最少,八百上下;次等士次之,一千出头。余者两千余人,则都是又此等士。不知大人刚才在码头注意到没有?有几个莱芜当地驻军的百户,被抽调了过去,维持秩序。在他们其中,就有‘士’。”

    “你却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大人定然不曾留意。‘士’与普通士卒的区别,便在他们的肩章上。上等士,绣有三条铜线,次等士有两条,又次等士则为一条。‘校、尉’与‘将’的标识也大致与此相仿。不同者,‘校、尉’是银线;‘将’则是银星。这样一来,平时在军中,受军衔者可得尊重;倘若在战场,主官阵亡,又无别的接替候补,凡此之时,军衔高者即可接替指挥。亦足以井然有序。特别寻常士卒中,战事再乱,也不致失去指挥。”

    罗国器深以为然。

    这是益都最近在制度作出的一个改革,在人事上。又有两条消息。文华国、张歹儿等皆已然回去了海东。而吴鹤年与颜之希交接完毕,便也在数日前,宣布正式调离行省左右司,来到了益都,接任益都知府之位。

    此外,还有一条消息。邓舍为备战察罕,前数日,行文海东,点了姚好古等几个重臣的名,着其即日前来益都,说是准备要开一次军议。那官员不是枢密院的人,对此也是略有所闻,并不知其详情。一语带过。

    又还一则消息,却是邓舍已然下令旨,宣布立妃,无须多讲。倒是那官员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条小道消息,说是因为邓舍拒绝了小明王的“赐婚”,安丰大为不满。刘福通派了一支使团,正夜以继日,兼程赶来益都。也不知是不是还想要旧事重提,依然是为“赐婚”之事而来。

    上次小明王“赐婚”,是用商量的语气,邓舍可以婉拒。但如果这一次小明王明文下旨,海东怕不就好再做拒绝了。言说及此,那官员很是替邓舍忧愁。罗国器与方从哲问明了来龙去脉,也是不禁大感棘手。

    不过好在,这还只是小道消息,未得证实。也许只是传闻呢?诸人也只有以此来互相开解。一行人谈谈说说,行至天晚,便就在邻近县中,将就住了一夜。次日天不亮便又启程,未及中午,回到了益都。

    邓舍本来正与洪继勋、赵过等人在议事,一听了罗国器与方从哲到了,笑与诸臣说道:“这是咱们海东的大功臣回来了!”即命使团诸人进来。

    罗国器等入见。邓舍好生夸奖了他们一番,见其都是神色疲惫,晓得路途辛苦,因而说道:“诸位此次出使浙西,不但不辱使命,更借来的粮食数有十万石之多,实出我所望。诸位劳苦功高。我必有厚封重赏。”看堂外天色,将近午时,吩咐侍卫,说道,“叫膳房备下酒宴,请诸位功臣先去吃了饭,然后各请回府,休息一下,也见见你们的家人。肯定都很想你们了。待到明日的朝堂会上,我再给你们论功行赏!如何?”

    诸人自无异议。跪拜退出。

    邓舍单独留下了罗国器,见使团诸人出去,又大大称赞了他一番,说道:“你日前来书,说你在购粮款上擅自定断,深感惶恐,请求我责罚你。你是从过军的,当知道‘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’。

    “我既给了你临机应变的权力,就是相信你的能力。就不怕你敢‘擅自定断’,也是希望你敢‘擅自定断’的!这件差事,你办的很好。分得清轻重,理的清主次,非但无过,而且有功。是为有大功劳。理应重重加以赏赐的。‘责罚’云云,从何谈起?”

    罗国器跪拜谢恩。

    邓舍叫他起来,从案几上拿了份文书,命侍从递给他,说道:“你来的正好。我正与诸位大臣商议军事。你是益都分省的宰执,也在朝鲜待过不短的时间,对那里的情况算是了解。对我海东军中,你也更是熟悉。汉军、丽军,你都接触过。你且看一看这份条呈,说说你的意见。”

    罗国器接过来,打开一看,只见抬头一句话,上写道:“奏请主公立丽卒军衙事。”底下署名,却是庆千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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